夏居南看着邵振洲,一?脸慕孺之情,他一?直记得姐夫跟他说过的那句话:“是不是一?家人,不是看血缘,而是看人心,要是人的心近了?,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能成为一?家人,而且,谁都隔不开!”
想到这里,夏居南对于?长大?后好好孝敬姐姐姐夫的心,更加坚定了?,邵振洲看着他脸上的光泽,揉了?他的脑袋,一?如既往地给了?他一?个爱的鼓励。
“好,姐夫等着,不过这会儿,我们先吃面,吃了?才能快快长大?!!”
“好,嘻嘻嘻!”
小舅子乖乖地听话,埋下?脸下?,鼓起腮帮子认真?吸溜面条,然后,邵振洲眼神又朝夏居雪飘了?过去,毫无意外的,又收获了?两?枚突突的小火苗,不过,邵振洲脸上的笑容,却绽得更大?了?。
不得不说,相比起那种夫妻之间似乎无所欲也无所不欲的死水微澜的婚姻,他无疑更喜欢且享受如今这种相处模式,她会对他笑,会瞪他眼,会踩他的脚,还会在?被他“欺负”得狠了?时,娇嗔嗔地骂他“臭流氓”……
这种鲜活蓬勃的气息,他非常非常地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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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明明这会儿正被人瞪着呢,他还是厚着脸皮,把一?筷子面也拨到了?夏居雪碗里,不过,这次他终于?没有再故意逗她了?,声音醇醇的。
“这段时间,你跟着九叔婆学熏腊肉和做鞋垫,也辛苦了?,也多吃点!”
鞋垫是夏居雪特意做给他的,他亲眼看着她,笨拙地动手打?浆糊,刷出厚薄匀称、软硬适中的袼褙,再一?针一?线地认真?缝纳……
她当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没做过这些,做得有些粗糙……”
乡下?地头,针线活是姑娘的基本技能,时下?有这么一?句夸人的话,“这个女同志真?能干,补丁都打?得那么好”,但就?像那句老话说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夏居雪虽然聪明伶俐,却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鞋垫倒是做出来了?,那针脚,咳咳咳,不说也罢。
不过,对邵振洲来说,这两?双鞋垫,却是异常珍贵。
以往,连里那群同样来自农村的已婚老兵,每次探亲归队后,最喜欢臭屁地炫耀自家媳妇儿的手艺,什么媳妇给做了?一?双鞋了?,给缝了?件褂子了?,给纳了?几双鞋垫了?,总之,那张脸嘚瑟得,让人看了?就?想揍人!
不过,这会儿邵振洲的心态倒是变了?,毕竟以后,他也是他们其中一?员了?呢,用那群老兵油子的话来说,就?是——“男人在?外走,身上带着媳妇的手!”
想到这里,邵振洲心里不由?地又呵呵笑了?起来,嘴里的荷包蛋,味道?更香了?。
待他们一?家三口走到门外时,五叔公一?家也早在?外头等着了?。
五叔公语重心长的:“你是部?队的干部?,手下?管着上百号人的吃、喝、拉、撒、睡、训,要好好干,当好毛xx的兵,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有我们照顾着呢,在?这一?亩三分地,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媳妇儿去,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她主意,我就?把他的x子剪下?来当猪尿泡踩! ”
最后这句糙话,五叔公不由?地加重了?语气,也不怪他多想,自从郭志勤的臭烂事?儿传开后,他也回过味儿来了?,那姓郭的狗日家伙之前对夏居雪,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
为此,他还曾和自家儿子嘀咕过:“的亏振洲媳妇是个心思正的,要不然一?个姑娘家家的,说不定还真?掉到那狗日的烂坑里!”
邵长弓待自家老爹说完话,也指了?指小儿子邵振国,道?:“这小x生虽然整天活蹦乱跳,野得没边,让人脑壳痛得很,但也算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脑壳憨是憨了?点,干活还算不惜力?,到时候家里挑担砍柴堆肥这些重活计,就?让他来,要是不出点力?,咋好意思舔着脸跟着去部?队长见识!”
听到这个,邵振国忍不住又乐呵起来,也忙不迭地给邵振洲打?包票家里的重活累活全?包在?他身上,而一?旁的邵振军看着弟弟,不免带上了?几分羡慕,这臭小子就?是运气好,他长这么大?,也从没出过远门呢,也想去振洲哥部?队看个稀罕呢,哼!
村口的老树下?,虽然尚未到上工时间,但因为夏居雪他们的相送,倒是提前把这里簇拥得有几分热烈,邵振洲向?夏居雪他们挥挥手后,挺拔稳健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漫山遍野的一?片茁壮的绿中……
邵振洲提着行李包,里头装满了?花生,笋干,鸡蛋,辣椒酱、豆腐乳、葱油饼等好吃食,除了?夏居雪做的,其他都是像五叔公家这般关系好的人家送的,沉甸甸的,比回来时还重,但他的脚步却是异常的轻快。
一?个月前回来时,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而短短几十天过去,他如愿以偿地娶到了?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的姑娘,真?真?正正成了?个有家的男人……
那厢,邵振洲觉得心里被灌得满满的,而这厢,夏居雪看着邵振洲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却莫名地升腾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人的感?情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掺假,唯独感?情不能够 ,而短短几十载的人生中,每个人都会遇到很多人,但能真?正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发生一?段真?心实意的感?情,却并不容易。
曾几何?时,她对邵振洲,比起感?情,更多的是感?激,而此时此刻,夏居雪明明白地意识到,这个看她时眼里总是迸发着明亮的火焰的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犹如一?列咔嚓咔嚓驾驶的火车般,呼啸着在?她心里打?开了?一?条通道?……
随着邵振洲的归队,日子就?这般匆匆而过。
回到部?队的邵振洲,在?被众人好一?番打?趣玩笑、围追堵截后,又恢复了?缄默深沉的性子,开始了?没事?就?带人跑山头搞体能和战术训练的滚烫生活,每天忙得就?像冲锋枪连发一?样,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有空闲回味一?番不久前才体味过的另一?种同样滚烫灼人的滋味……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月湾队,夏居雪他们的日子,也像被拽上了?发条一?般,随着一?料料麦子、玉米、稻子的陆续收割入库,又迎来了?夏种的突击阶段。
而就?在?大?家伙耙地、施肥后,摩拳擦掌着要种秋玉米时,邵长弓抬眼看向?刚刚和他说完话的夏居雪,一?脸茫然。
“你的意思是说,这稠得太稠了?,还是坏事?,产量还不如种得稀的?”
第53章 穷则思变
月儿高挂, 繁星满天,坝场周围,蟋蟀们躲在缝隙里, 哔哔哔地?唱着求偶情歌,夜风吹来,带来阵阵清爽, 而夏居雪关于“玉米种植太稠会影响产量”的话,就是在今晚的社员大会上?说的。
这?年月, 各生产队各种粮食作?物的种植比例, 都要?从“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全局出发, 种多少玉米、稻谷、麦子以及其他作?物, 都有严格的规划, 甚至在种植方式上?, 有的时候也要?听从公社的安排, 谓之曰“革命的需要?”。
而就在今晚的社员大会上?,邵长弓在照例念了一篇报道——《继续为巩固无?产阶级专政而斗争》后, 便开始传达起公社对今年秋玉米的种植要?求来。
“公社下来蹲点的工作?组梁同志说了,思想学习,要?抓!生产任务,要?抓!粮食产量,更要?抓!去年,我们公社因为遭遇了比坏分?子还罪该万死?的虫灾, 粮食产量大大减少,我们睡不着觉, 领袖也睡不着觉啊!”
“所以, 我们今年,从上?到下, 人人都要?树立起‘革命加拼命’的大无?畏精神,以无?产阶级的豪情壮志,千方百计地?发挥土地?潜力,促进粮食增产,以补充去年的粮食大缺口,为世界革命多打粮,为打击帝修反送上?更多的炮弹!”
“所以,公社领导经过?商讨决定,要?把今年秋玉米的种植密度,从之前?的每亩1800株,提高到每亩2200株,以密植促生产,打赢这?场高产丰收的粮食争夺战!”
晒坝中央,放着两盏闪烁的“马灯”,虽然带着罩,但依然烟熏火燎的,呛人得很,这?也让邵长弓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而四周围,社员们一边出夜工掰玉米,一边竖起半个耳朵听他讲话,政治学习和劳动?生产两不误。
而待邵长弓话音刚落,大家也只是稀稀拉拉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没有提出任何不同的反对意见,毕竟,往日里大家也都是如此?,上?头?安排种什么,就种什么,安排如何种,就如何种,早已形成了常态化。
只是,夏居雪听到这?个种植密度后,脑海里却不由地?“咔嚓”了一声!
关于玉米是密植好还是稀植好的问题,她父亲曾发表过?相关的实验报道,以大寨的优良品种“xx一号玉米”为研究对象,在土壤、肥力、通风、透光等相同的情况下,1600株一亩的玉米地?,玉米产量达到1100多斤,而2000株一亩的玉米地?,最终产量只有1000多斤。
而且,玉米籽粒也远不如前?者饱满高质量。
而月湾队如今种植的玉米品种,是经过?白马牙和金皇后杂交的改良品种,根系发达,茎秆粗壮,如果种得太稠了,很容易影响通风透光,从而导致杆子长得高,穗子却长得小,最终影响产量。
想到这?里,夏居雪一对漂亮的黛眉不由微微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