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永州也无所事事,冯君同在除夕前两天拖上自己的小行李箱回了淮远。
在出发前一天,她跟常晴吃了顿饭,原因说来很不可思议,常晴竟然要给她介绍兼职……
记得那天中午打开微信看到陌生账号发来的“我是常晴“的验证信息时,冯君同直觉是有人恶作剧要耍自己,忿忿地点了通过。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这一头刚和陌生人加上好友,另一头顾文钦发了条语音过来。
“常晴说有事找你聊聊,我把你微信号推送给她了。”
“……”
所以,竟然真的是本尊。
问题是她们有什么好聊的。
冯君同回了语音过去,问他怎么回事,他却一直没有回复,常晴的消息反而先发了过来。
——我是常晴。
——嗯……
——顾文钦告诉我了。
一个字好像太高冷,冯君同又添了一句,然后便是沉默。
她实在想不到,她们有什么共同话题……
在她尴尬纠结的时候,另一头的常晴直述来意,约她见一面,估计还问过了顾文钦知道她很闲,单方面把见面时间定在了当天下午。
——有事找你。
没具体说什么事,跟着就发了个地址过来。
在床上翻来覆去两圈,冯君同应了邀约。
虽然顾文钦嘴上没说,但冯君同明白常晴对他来说不是一般的朋友,只要她还跟顾文钦在一起她们就会再碰面,早点说开了化解尴尬也好。
见面的地点离君悦澜湾很近,冯君同比她早到一点,一见面,她就摆了份文件在她面前。
“你看看有没有兴趣?他们想找一个舞蹈嘉宾。”
冯君同粗略扫了扫封面和开头,是当地电视台的一个文娱类综艺,收视率和口碑都还不错。
冯君同不太确定地问:“你打算推荐我去吗?”
“嗯。”
“为什么……”
她和她现在是没什么冲突矛盾了,但也没亲近到给对方介绍工作的程度吧。
“顾文钦拜托你了吗?”
从酒店回家后顾文钦就不择手段地打听起她跟祝洪刚聊了什么,她没挨住他的“严刑拷打”全给交代了,包括以后得自力更生这件事。
“跟他没关系。”
她淡声否认,微微别过头:“就当是之前的赔礼。”
冯君同些许愣住。
“节目负责人跟我私交不错,让我给他们找个人顶上,春节后录制,只录两期,对你去歌舞团报到没有影响。”
冯君同笑:“人家找到你,其实心里的第一人选是你吧。”
“嗯,可我没空。”
服务员送过来两位咖啡,常晴捧起自己面前那杯抿了口,等候她的答案。
冯君同笑着把文件推到她那边,“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
该常晴疑惑不解,“为什么?”
“作为一个舞者,如果你想走得更远,适量的曝光对你的职业生涯有好处。”
“我知道。”
“那为何拒绝,难道你还介意先前我说的那些话?前因后果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说她躲在隔壁偷听一事。
冯君同耳根一热,抿了抿唇,不妨也告诉她实话:“酒会那晚欧雪说的,我家里什么情况你应该也猜到了,万一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冯君同没全说。
“你担心上节目后认识你的人多了,有人把你的家事扒出来公之于众?”
“……嗯。”
“顾文钦逗这么没用了吗?”
“啊……”
冯君同哑然。
怎么忽然扯到顾文钦身上去了。
“连女朋友都护不了可不就是没用吗?”
常晴撇嘴,颇为感慨地又说:“而且即便你家世清白就不见得万事大吉,对于看不惯你的人来说,你没错都能给你挑出错来,你出生富贵他们会说你走家里关系,你出生清贫人家说你靠不正当手段上位,总归是那么一张嘴,他们说了算。”
“流言蜚语的确难听,可因为它们的存在就拒绝获得更多关注,那你当初又何必走上舞台呢?”
最终,冯君同带走了那份文件,她也庆幸当时接受了常晴的好意。
冯微霜又住院了。
顾文钦将银行还给了她,可不到万不得已,冯君同不打算动用。
除夕,阖家团圆欢欢喜喜的日子,除了零星几个得了棘手的病走不开,大部分病人都回了家过节,除了零星几个值班的医生护士,以往人来人往的走廊空空荡荡的。
“我跟梁宏说好了,今年年夜饭你去他那儿吃。”
冯微霜半躺在病床里背靠枕头,边喝粥边说道。
冯君同低着头削苹果,“不去,非亲非故的,没那个脸。”
冯微霜轻呵:“你就装,往常一口一个叔叔比谁都叫得欢,让你去就去,大过年的呆在医院里算什么样。”
往年的除夕都是母女俩一起过,虽不热闹但也温馨和美。
冯君同将削好的半个苹果切成小块装进盘子里,边说:“要我去也行,你答应宏叔出院了就跟他结婚。”
冯微霜脸色一滞,没有接话,冯君同将果盘放到她床头边的柜子上,“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再说医院怎么了,又不是只有我们还在医院。”
老天爷似乎是为了打她的脸,下午五六点时隔壁床的老奶奶也被儿孙们接走了,至此一整个病房里只剩下她们这一床。
冯君同送老太太到门口,仰天长叹,回头跟冯微霜说:“我去订个年夜饭送过来。”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她去医院附近经营年夜饭的酒楼订了个荤素搭配的双人套餐,经过奶茶店时又买了几杯奶茶送给还在值班的医生护士。
顾文钦电话打来时是深夜十一点,她正拿着手机边充电边追剧,看到来电人是他,拔了充电线去了外面的走廊接听。
“你跟阿姨去其他地方过年了?”
温和的男声从另一端传来,带着别样的暖意。
“嗯。”
冯君同笑笑,对他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早有心理准备,“你要过来吗?”
顾文钦到医院时,距离上一个通话结束不过也才十分钟,冯君同下楼来等他,看到熟悉的车和车牌号,边挥手边走过去。
顾文钦收了手机刚要伸胳膊,她已经快一步一头撞进他怀里。
因为她瞒报冯微霜病情的那点不悦瞬间就烟消云散,他环在她腰上的胳膊一紧,冷冰冰地陈述:“再有下次,等着我教育你。”
冯君同装没听见,从他胸前抬起脸,“除夕跑出来,叔叔阿姨他们不会生气吗?”
“如果我说生气,你还要把我送回去?”
冯君同往他胸膛一撞。
怎么舍得。
冯微霜住在叁楼,冯君同下楼接人的功夫,再回来她已经入睡,重新给手机通上电,她牵着顾文钦静悄悄地又出去了。
“年夜饭吃了吗?”
顾文钦问她。
“吃了,你呢。”
“嗯,吃了什么?”
“唔……有红烧鱼,芹菜香干……”
她靠着他一边肩膀,说话声越来越小,头顶的红灯笼投下一片阴影打在她的脸上。
她念完今晚吃了什么就不吭声了,顾文钦看一眼时间,又问:“想放烟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