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烟却道:“我只恨自己长了腿,那时便要往林中去。看他们打斗,看得我直想哭!吓人得紧呢!”
朝云撇撇嘴。
不过几日,魏国夫人又派了女使到李家来。
只并不为了许衷与朝烟的事,而是另有事要说。
宫里俞娘子,诞下一公主。满月洗儿会将近,魏国夫人给朝烟和朝云裁了几身新料子,叫她们进宫去穿。
朝烟看了看,笑道:“还是姨母最懂我姐妹二人喜好。”
她的衣裳裁得得体稳重,而朝云向来不喜欢制式繁复的,便用了端庄的色,不用冗杂的制。两人穿着各自舒服,进宫去也不失礼。
今年已经去过福康公主的满月会了,朝烟朝云都晓得了公主满月会要做些什么。这日的宫里比平日热闹得多,皇后、官家二人甚至难与自家的亲戚们多说几句,都要招待朝臣官眷。
福康公主的生母是苗娘子,苗娘子的家人们来了浩浩荡荡一批,光是颁赏赐就耗了半个时辰。如今俞娘子诞下公主,俞家人自然也来了不少。
官家、皇后、俞娘子、小公主等人都还在接见进宫来的人。
朝烟、朝云都不乐意去与旁人走动来往,只想与魏国夫人一道,暂到皇后的坤宁殿那里去坐坐。平日与皇后交好的宫嫔们都会先聚到那里,说说话。魏国夫人已经到了,李家两位姑娘则由女官带过去。
今日宫里人多且乱,这带着朝烟朝云的女官并不是平常那位掌宾,朝烟原也没怎么留心。进宫之后,走到了半途,还是燕草发觉:“是不是带错路了?姐儿,这不是去到坤宁殿的路呢。”
那女官半晌反应过来:“啊,是李娘子!是皇后娘娘的家人!我想错了,我想错了,差点将两位娘子带去俞娘子那里!娘子恕罪,请随我来。”
路上说着话,小女官告诉朝烟,她本不是掌宾。原本的司宾女官出宫了,典宾便暂任了司宾一职,而掌宾又充司宾,任来任去,还是缺了个掌宾,只好叫她过来掌宾客参见。
朝烟笑笑,哪里会去怪罪她。
重新绕回原路,才到了坤宁殿。
姐妹俩到了,一一拜见了殿里的娘子夫人们,坐到了魏国夫人边上。
苗娘子手里抱着福康公主,一群人围着逗小孩儿。
“长得真快!上回见她时,才这么点大呢!”魏国夫人笑道。
算起来,她是小公主嫡母的母亲,也是小公主的外祖母呢。
苗娘子笑着把小公主递给魏国夫人。
魏国夫人抱上手,轻柔地摇晃,看公主啃手。她对朝烟道:“我还记得你这般大的时候,抱起来就哭,哄也哄不好。”
“姨母,怎么说起我来了。诶,俞娘子的小公主,可取了封号了?”
苗娘子说:“昨日刚取好的,还没下诏呢。是翰林院拟上来的,叫做崇庆公主。只是宫中前些时日放出了一批女官,如今司籍、司宾等职都缺着人呢,官家说过几日再颁旨也好。”
朝烟不在意宫中女官是否有缺,耳朵里听见的只是公主的封号,叹道:“崇庆,取得真好!到底翰林院的学士们都能博古。崇,嵬高也。庆,行贺也。真合公主的身份!”
一旁人都与魏国夫人笑赞:“夫人瞧,二娘这书读得真好!夫人教导有方!”
苗娘子抱回公主:“二娘、三娘都好。但愿我手上这个,还有崇庆公主,都也能把书读好呢。”
朝烟:“娘子谬赞。”
朝云愣着不动,朝烟便拉拉她的衣袖。
朝云:“多谢娘子。”
聊到了二娘三娘,宫里的娘子们说起朝烟的年纪。
“记得是八月的时候就满及笈了?”
“是呢,及笈礼也是夫人主持的。”
娘子们嬉笑着,说朝烟一转眼就大了,到了该许配人的年纪了。
苗娘子便问魏国夫人:“可有看好的人家?”
魏国夫人笑着摆摆手:“叫她父亲去挑,我年纪大了,懒得费这个神。”
苗娘子又道:“夫人疼这两个姑娘,东京城里谁不知道。这是朝烟还没要许配人家,若到了那时候,夫人肯定又不放心了。”
魏国夫人便瞥向朝烟:“那也得看烟儿肯不肯把亲事交给我这老婆子操心了。”
朝烟低头喝茶,遮掩面色的绯红,装作没听见她们在说的话。
苗娘子手里的福康公主忽而哭了起来,叫了乳母过来,打算把孩子抱去哄哄。
魏国夫人又接过来,轻轻地抚摸公主,又微微摇晃,公主竟不再哭闹了。
她道:“我家评哥儿也爱哭,只有我这个祖母哄了能好。原来是我有小孩儿缘!”
朝烟朝云都在魏国夫人身边,凑上去看小公主。奶白的小手放在圆脸边上,大眼睛时而睁开,时而眯起来,或又在笑,脸上的嫩肉展开来。
“咦,怎的没有牙齿?”朝烟奇道。
“小孩儿要五六个月才长呢!”苗娘子笑了。
朝烟想起刚才看到的小公主啃手,心里想,原来不是啃手,只是吮手罢了。
朝云则大着胆子,伸出手,摸了摸小公主粉红色的鼻头。
软软的,一碰便喜欢。她又想碰碰公主的小脸,被朝烟一个眼光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