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抿唇笑笑。
朝云答应去金明池,其实并不为了去看一场声势盛大的百戏,也不是想和宫嫔们说话,无非自己有一些私心,想在这里兑一兑罢了。
坐在席上,身前说话着的那些嫔妃娘子们许许多多,大多都是她见过的,只有一位张娘子从前没见过,竟然都能坐到俞娘子身边去了,可见位分之高。
百戏上来,水上热闹一片,说书的,唱曲的,耍兵器的,骑马的,一队队都呈上来。每年也都是这些,往年看过一遍,朝云并不稀罕再看。独独一双眼睛放得亮极了,往四处瞟着,想要在今日的一众人中找到想找的那个。
无奈殿宇太多,官家又不与这些内外命妇们一道赏百戏。她要找的人是官家近臣,大抵陪在官家身边呢,她想找也找不着。
倒是见到了燕草。
如今她已经做到了宫里的司正,是宫中二十四司之一,手底下也有了许多人,衣着同在李府时很不一样。朝云乍一眼还认不出她,倒是燕草见到她,先过来拜会:“三姐儿!”
朝云愣了一会儿,才认出来:“燕草!”
魏国夫人在一旁笑道:“如今是董娘子了!”
朝云细看着董娘子,不禁也叹这宫墙之中风水养人,把燕草养得如此大气端庄了。她一身女官官服,丝毫不见当初做女使时谦谨的模样。
姐姐当初虽不舍,却还是要把她送进宫来,真是送对了。
出金明池时,朝云又走过那条池畔的路。
回首望了眼岔出去的小道,想起两年前从这里闯进的那片梧桐林。
便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孙全彬。
不知什么缘故,今岁的天热得特别快。
到了五月份,已有了盛夏之势。
许衷在东京城郊有几处别院,朝烟因天热而有些胸闷,他便陪着朝烟,到城郊小住几日。梁明彩吵着要跟来,被许衷拦回去,不许她来。
城郊的别院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很大,能在府里跑马,朝烟根本走不过来。各个院落都别有一番风情,是去岁两人成亲前刚刚修过的。许衷早就想带她过来,可这里要到春夏才最好看,便拖到了这个时节。
有一处院子靠在山边,山脚有池子,池边还修了一排长廊,朝烟喜欢极了,每天都要在这里坐一会儿,看看池中的鱼和鸟儿。
午后闲暇,靠在廊下眯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许衷把她抱起来,要往屋子里走去。朝烟忽然觉得身子一轻,似摇飘起来了,睁开眼便看见他,傻傻地笑了。
许衷低下头,在她唇上碰一下。
朝烟轻叫一声,慌忙转身看看周遭。幸好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才安心地说:“大白天的,可别这样!”
许衷不说话,只是将她放了下来。朝烟不知他要做什么,刚想问,就被许衷抓住手,抵到了廊柱上。他凑近她的面颊,在她耳边厮磨,压低了声音:“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夫君亲吻自己的娘子,是不必羞涩的。”
朝烟被他吹拂得耳根子发痒,脸也红透了,只好佯怒,瞪他。
许衷被她逗笑,压住她的胳膊,亲了上去。不仅亲在面颊上,从脸上到唇上,再到脖颈,朝烟又羞又恼,拍他的肩,叫他停下。
“许羡真!”她叫他的名字。
许衷怕她真怒了,不再贴着她,略微退后一点儿,用手撩开她散乱的发丝:“嗯?”
朝烟扭过了头,不让他看,却轻轻说道:“我们进屋去。”
许衷于是又抱起了她,再次往屋里走去。
池畔的荷花已经露了芽,有蜻蜓立在其上。
蜻蜓扇动两翼,把荷花尖芽之下的水波吹皱,一层层涟漪荡漾开。
秦桑捧着一碗冰雪元子过来,想端来给姐儿吃,找了一圈,却没找着姐儿的人。
屋子那里伺候的人说,姐儿和大官人进屋去了,让伺候的人都不必过去。秦桑憨笑了一阵,于是自己坐到了廊下,抱着碗,用一口一个冰元子吃下去,闷热也就解了。
忽而起了风,荷花的芽随风飘摇起来,惊走了其上的蜻蜓。蜻蜓旋了几圈,朝着长廊这儿飞过来。秦桑眼睛盯着它,放下碗,身处两只手去扑蜻蜓。蜻蜓没扑着,却不当心摔了冰雪元子的碗。元子一颗颗滚到地上,沾了灰,不能吃了。
扔了可惜,但能拿它们做什么呢?
秦桑转头,看到了池子里的鱼。
作者有话要说:
乡野别墅小住日记。
第76章 有孕
隔了几日,打扫池子的下人来禀报朝烟,说池子里的鱼莫名都死了,不知是什么缘故。
朝烟赶过去看了一眼,看见了一池子浮着的死鱼。像秋日落在其中的树叶一般,随着水波微微起伏,无一点儿活动的迹象。
“罢了,去弄几只吃肉的大元龟来吧,让大龟把这些死了的都吃了,再买鱼苗来养就是了。”朝烟道。
秦桑挠挠头:“真奇怪,前几日我喂它们吃冰雪元子时,它们明明还鲜活呢!”
朝烟缓缓转头,看向她。
秦桑:“嗯?姐儿?怎么了?”
朝烟又看向池子里头的死鱼,噗嗤地笑出来:“杀生要损害你功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