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冬时节积雪未消,淡烟衰草中仍弥漫着一GU料峭的寒意。
傲霜尤挂枝头,老树皴裂的皮下已隐隐透出即将冒头的绿芽。
两辆双辔四轮马车正“嘚嘚”地走在官道上,霍然马嘶车驻,似是遇到了障碍。
车夫口中作“欤——”声安抚马儿,腰间挎刀的侍卫栾谷从车内探出身来。
七八个全装武侯从道路两侧缓缓策马驰来,或手持槊矛,或横陌刀,或背负弓箭。
为首的武侯眼神落在马车两角的虎纹徽记銮铃上,将来人的身份猜了个不离十,口气温和有礼,“车中是牧相府中贵人?”
“此乃牧府小公子牧碧虚之舆驾,”栾谷向向前方查验的武侯们拱手作了个礼,“不知各位大人在此设立关卡,是有何公g?”
牧府家主牧浩荡乃是当朝宰相鳌头,三省宰相虽有六人之多,唯他是圣人座下的第一肱GU之臣。其余五位宰相都遵他马首是瞻,这位牧府小公子也是得罪不得。
“今日大梵音寺有盗贼窃进,住持唯恐惊动佛骨,派人严加查验,并未发现有供奉之物遗漏。为求周妥,主持差人急报我们在此设立查验关卡,提醒各位贵人注意行囊,避免宵小之徒的潜入。”
他们原则上要对过往车辆一一查验,不过面对这些名公巨卿的香车宝马,亦是不敢轻易冲撞冒犯。
靠后的马车中传来一个清若天籁的声音。
“各位武侯辛苦,一路上我们并未遇见异样。”
武侯毕恭毕敬地向马车方向行了个叉手礼,“扰了小公子行程,还请勿怪罪。”
他倏尔想起一事,“佛骨放在塔中并无遗失,倒是贵府所供奉的龛位……似乎被人挪动过。“
栾谷跳将下来,疾行至马车窗畔,低声问道:“公子,可需要我回大梵音寺一趟?”
牧碧虚轻声道:“不必,我从往生殿中出来不久,兴许是祈福时不意触碰。”
得了他的示意,栾谷将银铤递送到前方武侯们的手中,“各位大人费心了。”
收了牧府小公子的谢礼,武侯立时挪开路障,分立两排目送他离去。
“牧公子路上小心。”
车马开拔后,那一丁点小小的响动就此泯灭,马车内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寂静。
厢内高阔,外饰简洁,内里却毫不含糊。
足下垫着厚可盈指的柔软羊毛,裘皮毛针绵密,几乎覆盖住了整个底座。香囊高悬于帷顶,淡淡的幽香萦绕在整个车内。
一只手从底座下方伸出,轻轻拨开裘皮一缝。
叶棘向外望去,大梵音寺距离凤京城三十余里,有不少是小有起伏的低山坡路,马儿却走得相当平缓,坐在车中并不颠簸。
她悄悄地探出半个头来,仰头看了看车中那一动不动的男子。
他盘腿而坐,双手交叠合印如托宝塔状,眼睛上却系着一条黑sE暗纹的缎带。
叶棘屏气凝神,惊无声息地从他的腿下爬出。
哪怕被缎带遮住了小半张脸,也无法掩住他的俊美,倒横增了几分幽深神秘。
这位公子鼻挺如山,面如冠玉,如此国sE天香,只可惜瞽了。
真是天妒英才,人难十全十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