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根本跑不快,若蕊娘挡不住赵嬷嬷,让赵嬷嬷追上来就惨了。
这处地方也是她一路过来看准的比较合适逃跑的,中间是水榭花厅,周围却是四通八达,而且姜宝鸾认得这里,这里走不了多远再穿过一个巷子就是前院正厅。
她不能被送去庄子上。
她不能在那里被稀里糊涂弄死。
就算不死,庄子里只会更不见天日,也更难逃出去。
她要回家去。
姜宝鸾走得越来越急,连蕊娘都差点要跟不上她的步子,扶着她连声劝道:“你走得慢些,小心你的肚子!”
姜宝鸾好像没有听见似的,直往前院而且。
那些喧嚣的声音也离她越来越近。
一直到巷子那里时,蕊娘喘着粗气拉住了她。
“阿鸾,不能再过去了,我们找个地方先躲一下,躲过今晚就好了,世子就知道了!”
姜宝鸾走得两眼发晕,她如今的身子是绝不允许她这样的,一时停下来便马上扶着墙缓气。
肚子里的冤孽也被她惊吓到了似的,一刻不停地闹着,痛得她沁了一手心的冷汗。
姜宝鸾忍无可忍,抬手就想重重地往肚子上锤去,但到底没能下得了手。
或是不舍得,或是这冤孽还有用。
蕊娘被她的举动吓得差点叫出来,连忙抓住她的手:“别这样,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别这样,我陪你去前面就是,我们这就去。”
走过巷子进了角门,再穿过一段回廊,姜宝鸾掩住身形混进去,终于看见前面的宾客如云,衣香鬓影。
两旁宾客笑围着的,正是顺着地面上铺好的毡席往前走的叶宜采。
叶宜采一袭青色大袖喜服,凤冠花钗,面靥如花,她面前有个人捧着镜子面向她后退,镜中容颜以一把织金缂丝扇遮掩,端丽秀雅。
而另一边的谢珩,着深红色公服,头戴黑缨冠,脸上含笑,谦和端方,君子如玉。
姜宝鸾的眼前晃了晃,脚下竟有了怯意。
若是放在以前,像她这样的女子,她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可要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如果能堂堂正正地,谁又愿意苟且卑微地活着?
她推开蕊娘:“你别跟过来,和你没关系。”
蕊娘只是一个下人,能帮着她对付赵嬷嬷已经很好,这种有可能连累她全家的事,姜宝鸾不能让她掺和进来。
她一步步朝前走去,已渐渐有人发现她。
但一见姜宝鸾的样子,这些人也都心里有了数,谁都不敢出声。
她经过的地方,笑声渐渐小下去。
而那边的新人还尚未察觉。
“公子!”姜宝鸾忽然喊了一声,声音嘶哑。
叶宜采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而谢珩愣了片刻之后,已经朝后面快步走来。
姜宝鸾跌跌撞撞向着他跑去:“公子,救我!”
堂前是谢道昇和李夫人愕然的脸,谢道昇已经勃然大怒:“珩儿你干什么!”
李夫人也说:“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拖下去!”
可有谢珩在场,下人只是上前了两步,终是不敢动手。
姜宝鸾唇角一挑,没让人看见,但下一刻却是在奔走之中任由自己笨重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她看见谢珩一向温和淡然的脸上露出慌忙的表情,也看见叶宜采终于拿掉手上的扇子转过身来看。
谢珩走到姜宝鸾身边的时候,她已经痛得脸色惨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姜宝鸾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强行使自己的思绪能够清楚一些。
谢珩将她抱起,她一把拉住谢珩的衣袖:“我不想走……夫人要我到庄子上去……她要杀我!”
众宾客也哗然。
谢道昇怒道:“珩儿!你母亲岂是能让她污蔑的!让下人处置,你这就回来继续成亲!”
谢珩置若罔闻。
而不过片刻之间,姜宝鸾的身下已经有血水不断漫出,染到了青色的毡席上,颜色分外诡谲可怕。
剧烈的疼痛在姜宝鸾说完那句话之后把她整个人淹没,她强忍着才没有喊出声来,眼前一阵阵发着黑。
这时叶宜采也已经过来,她温婉娴雅的脸上此时都是不可置信,继而目光却是冷冷地看向谢珩。
谢珩没有对姜宝鸾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吩咐下人去准备软轿以及请大夫和稳婆。
然后他丢下一切,在众人惊诧的眼神和议论中亲自把姜宝鸾抱了下去。
“那个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