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个男人就不吃东西了,说出去你还要不要脸?”姜宝鸾面上仍旧是笑着,极是轻蔑的,“你是大魏的公主,怎么倒用这种法子来拿乔?”
“你……”姜静徽被她噎得没说出话,几乎要把肺给气炸了。
姜宝鸾让宫人给自己倒了一碗冰镇过的酸梅汤慢慢喝着,夏日天气实在太热,灼得人浑身上下难受,她贪凉就爱喝这个。
“我怎么不吃东西了?长姐行事素来霸道,难道连我暗自难过一下也不肯,也要我说出来吗?”姜静徽一向好强,被姜宝鸾激了几句便忍不住了,“我又不是要逼着长姐把他让出来,我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底气!”
何氏皱眉:“明福公主。”
姜宝鸾拦了何氏,对姜静徽说道:“大魏只容殊明一个男子了?”
“自然不是。”
“那天下的男儿便任你去挑,何苦憋在芳仪宫中茶不思饭不想呢?身子是自己的,坏了可就回不来了。”
姜静徽脸一红,强辩道:“我便是自己想想都不成了吗?”
“当然可以,不过那也得看他需不需要你想。”姜宝鸾又扇了几下扇子,“我们是金枝玉叶,大魏最尊贵的女子,姐妹相争也太丢人了些。”
闻言,姜静徽心思一动,毫不示弱道:“你连想都不让我想,却说不要姐妹相争,你为何不能让呢?”
姜宝鸾莞尔一笑:“因为他本来就是我的。”
饶是要强如姜静徽,女儿家心思被姜宝鸾毫不留情地戳破,一点脸面都不留,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姜宝鸾和容殊明原本就有婚约,只是当年还未来得及定下,长安便生变。人人心里都清楚,当初容殊明去救的也是姜宝鸾,但他未与太后等碰面,不知姜宝鸾已逃离,反而阴错阳差救了姜静徽回来。
那时徐太后看见容殊明带回来姜静徽,立时就哭得肝肠寸断,追悔不已,若她没有让姜宝鸾逃走,容殊明带回来的便会是姜宝鸾了。
姜静徽是深知个中因由的,又仰慕容殊明天降神明一般把她救走,自是看姜宝鸾和徐太后母女厌烦,只是却无法表现出来。
今日姜宝鸾的话虽蛮横,但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姜静徽拿这位长姐没有办法,也只能耐了性子,把那点感情埋于更深的心中,若等来日惹得徐太后不快,那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姜宝鸾看出她把话听进去了,于是便挑了挑眉,衬得额间花钿活色生香,悠悠对着姜静徽道:“我明日便去郊外行宫避暑,你去不去?”
“不去,”姜静徽立刻否决,只要姜宝鸾出了宫玩,容殊明是一定会跟着的,她去又做什么,“马上就要到太后娘娘千秋,长姐不在宫里留着吗?”
“我倒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母后体恤我苦夏,让我先出去松快一阵子,反正来回才一日工夫罢了。”姜宝鸾道。
姜静徽斜觑了她一眼,不敢再说话。
同为公主,定国长公主和明福公主还是全然不同的。
姜宝鸾不想看妹妹那副全天下都欠了她的样子,稍坐了片刻,看着姜静徽吃了东西之后便从芳仪宫出来了。
此刻日头稍斜,阳光不是那么毒辣了,间或还有些微风吹来,姜宝鸾便朝着寿康宫去向徐太后请安,再加上辞行。
徐太后正在逗一只鹦鹉玩儿,见姜宝鸾来了,连忙把她拉到怀里,像抚摸孩子一般抚摸着她的鬓发。
“大热天儿的,你来这儿做什么?小心中了暑气,回头难受了可怎么好?”徐太后笑道。
她年约四十左右,望之却如三十许人,风姿绰约,仪容华美。
姜宝鸾往她怀中蹭了蹭,撒娇道:“我想来看看母后都不行吗?母后叫我出去玩儿,明日一走,可得有阵子见不到呢!”
“瞧瞧,又成哀家的不是了?”徐太后搂着女儿,一双眉眼笑得弯弯,“天儿这么热,枯坐在宫里有什么好的,你们年纪轻,就该出去逛逛。”
姜宝鸾三年前回来之后,先前一直身子不好,近一年多来好不容易养好了,徐太后便只希望她康健开怀,其余什么都不重要。
有些话徐太后没有说,姜宝鸾这三年来虽面上还和从前一样,但是她作为母亲,到底还是能看出些不同的,她回来时陈姑姑已经不在了,也不知经历过什么,姜宝鸾自己不说,也没人敢问。
姜宝鸾掰着指头算了算,说:“一个月之后是母后四十岁的千秋,我便提前半月回来陪母后。”
“我的儿,什么要紧,你且先顾着你自己,跑来跑去的回头中暑,掐着日子回来便是。”徐太后道,“你身子也大好了,等哀家的千秋一过,便要开始商议你和昭宁侯的婚事了。”
姜宝鸾的脸蛋红了红,嘟哝着道:“母后就这么急着把我打发出去?”
“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一般?你看看你弟弟,皇子都快有三岁了,你倒是不心急。”徐太后嗔怪着点了点女儿的鼻子。
“弟弟是皇帝,他可是在做太子时就早早地大婚了,我怎么能和他比呢?”姜宝鸾笑笑,但到底将笑意又收敛了一些进去,问道,“说起来妙容的病如何了?可好些了?”
徐太后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哀家看她的身子就那样了,她本来就体弱,当年回长安时正逢她身怀有孕,路上受了颠簸伤到了根本,一年里头不躺在床榻上的日子都少,便是连六宫嫔妃请安的那会儿工夫都撑不住。”
姜宝鸾沉默片刻,道:“那一会儿我去看看她。”
“你别去,自己都三灾八病的,去了皇后那里别过了病气给你。”徐太后摇头,长女是她的心头肉,儿媳没了可以再娶,女儿要是病了那就是剜她的心了。
一时到了传晚膳的时间,徐太后留了姜宝鸾在寿康宫用膳,又让人把皇长子领了来。
姜宝鸾的弟弟姜昀膝下单薄,统共就只有这么一个中宫所出的皇子,皇后盛妙容常年卧病在床,难以教养皇子,徐太后怜其孤弱便常抱来寿康宫养着。
皇长子一见到姜宝鸾也在,便顺理成章地爬到了她膝盖上,嘴上说着:“我要姑母抱。”
姜宝鸾笑着抱住他的小身子:“行舟,姑母明日要出去玩儿,你要不要一起去呀?”
还没等姜行舟说要,徐太后便说:“他去做什么?你同殊明两人好好玩才是,别让其他人扰了。”
姜行舟原本眼睛都亮了,但是听到祖母这么说,他也仅仅只是扁了扁嘴,没有闹腾,看在姜宝鸾眼里,便愈发对他怜爱起来,又是给他夹菜,又是喂他吃。
看着女儿已不再稚嫩的眉眼,徐太后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咽下,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有些话三年都没有问,便也没了问的意义,就这么稀里糊涂着罢。
晚膳过后,徐太后又叮嘱了姜宝鸾几句,最后说:“最近岭南那里发了旱灾,民心不稳,明日你前去行宫时不要忘了施济百姓,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也算是稳固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