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眼神落在她的侧脸上。
少女面容精致,即便是鬓边的碎发挡住了大半的容颜,也能看出她侧脸流畅,是个美人胚子。
谢砚的长眸垂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的敲了敲。
颜如月娘亲早早就去了,他知道。二人婚事办的匆忙,也没提前祭拜她的母亲。
谢砚抿了抿唇,明知道她说这句话是为了应付族长。
可是,心跳难免会加快。
就像是正常的夫妻一般,她要向她的母亲介绍他,他是她颜如月的夫君。
“也是,你成亲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回来,”族长接着颜如月的话说了下去,笑呵呵的看着谢砚:
“听说你十二岁就是秀才了?”
颜如月:……他怎么知道?
随后一想,颜德春这么喜爱谢砚,觉得谢砚十分长脸,他定然是回来的时候和族里人吹嘘过了。颜如月甚至能想像出自家老爹的表情。
定然是一副想笑又憋住,缓缓的道:“谢砚此子,必成大器啊!”
果然,族长下一句话就是:“你岳丈都和我们说了,没想到你这般有才华啊!”
谢砚微微一笑,做好一个后辈该有的姿态,谦虚的道:“族长过奖了。”
“哎,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
族里人也有念书的,但是念书好的却没有几个,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族里的小辈上,期望能有人踏上青云路。
“现在是在私塾当夫子?”族长连着问了谢砚不少问题,谢砚从容应对。
颜如月在一旁没说话,她当然看出来这些人是在故意的岔开话题。颜如月垂了垂眸子,纤细的手指搭在桌边。
族长还在和谢砚说着什么,想让他有空回来指导小辈们的课业,还要说话的时候就听“辟里啪啦“一声脆响。
“哎呀,抱歉,我没注意。”
颜如月站了起来,面带歉意的看着被她打碎的茶盏。
当然,族长的问话也被打断了。
族长有点不高兴,冷眼看着颜如月,心想到底是个姑娘家,心胸不如男子宽广。旁边的族人们都在看着地上的碎片,脸上出现肉疼的神色。
那可是颜德春带回来的瓷器,听说京城里的贵人才用得起呢!
颜如月像是不知道他们所想一般,垂着眸子静静的站在那。她心里有些烦躁,却又无处发泄。
忽地,袖子被人拽了一下,颜如月抬起眸子,就见谢砚脸上带了关切。
“手,”他轻声道。
颜如月下意识的伸出手,搭在谢砚的大掌上。他的手掌很热,指腹上都是薄茧。读书人手上都是茧子,着实是少见。
颜如月皮肤娇嫩,明明该觉得他掌心粗粝才是,可是她乖顺的一动没动。谢砚低下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见没有被伤到,这才松开手。
有人从外面进来将残局收拾一通,堂屋里又恢复了一片平和。
颜如月端起新的茶盏轻啜一口,苦涩的茶水糊了一嘴,她下意识的蹙眉,放下茶盏不肯喝了。
“族长,各位长辈,我爹爹前几日回来族里,回去的时候小腿就骨折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屋里其他众人一怔。
原本以为颜如月会婉转一些,没想到竟然直接问了出来。众人面上带了难色,谁都没说话。
颜如月便将目光放在族长身上,族长脸上的褶皱又深了些。不过他脑子转的快,心想定然是颜德春没说出实情,否则颜如月不会来这里兴师问罪。
族长心里有点埋怨颜德春,怎么连个姑娘都糊弄不住?
“族长?”颜如月微笑着叫人。
族长咳了咳,这才镇定自若的道:“你爹应当是和你说了吧,就是他说的那样,不小心摔倒了。”
颜德春临走之前特意嘱咐了,别让这事传出去丢人,只说自己摔倒了就得了。所以族长也拿出这套说辞来对付颜如月,多一个字便不肯再说了。
颜如月哦了一声,尾音拉长上挑,带着疑惑的意思。族长皱眉,觉得颜如月是在质疑他,声音不自觉的拔高:
“我说月儿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屋里其他人本来就对颜如月印象不好,若不是谢砚这个秀才坐在这,怕早就将人赶出去了。其他人看着颜如月,目光了带着鄙夷。
这么多人都是这样的神色,仿若颜如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谢砚敲打膝盖的手顿住,他看向颜如月。
“族长,我来一趟不容易,便不同您兜圈子了,”
颜如月还是那般镇定,她笑了笑道:“我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此次来就是想问问,以下犯上,同长辈动手,颜青云不用受到惩罚吗?”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族长瞪大了眼睛,心想颜德春这个老小子,说好了统一口供,结果他自己全都招了!
既然颜德春都不隐瞒了,那他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替颜青云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