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之巡去阳台抽了根烟。
他吸了一口,两颊微微凹陷,漆黑的眼睛眯着,看着特别雅痞。这口烟直接吸入肺腑,竟然意外地咳了咳。
很快,烟雾从薄唇里滚了出来,在烟雾中,商之巡又侧头往卧室内看了眼。他其实并没有很重的烟瘾,偶尔心情烦闷时抽上一根,也不算是解压,充其量是释放。
刚才苏听然惨白的脸色,让商之巡想到了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些片段。
他想起,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亲眼看着母亲在自己的面前断气。当时妈妈的脸色就是这样的惨白,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手掌心一片冰凉,无论他怎么用力地叫喊,用力地摇晃,妈妈都不会回应他。
对于父母的记忆,商之巡其实已经很模糊,那车祸现场的画面他却时不时会想起,偶尔也会变成梦魇,在他睡梦中悄然侵袭。
或许是父母早逝的原因,商之巡自幼如同生活在泥泞的沼泽里,他唯一的办法是伸出手大声呼救。他必须得比同龄的表哥堂姐更加优秀,才能得到长辈青睐的目光。
大伯商敬曾经用食指指着商之巡的脑门人格缺陷,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白眼狼。
商之巡从不否认。
也正是因此,他厌恶弱者,也怜悯弱者。
在苏听然的身上,商之巡经常能看到两种极端。她可以很强大到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会孱弱地用无辜的双眼望着他。
她像是天生会拿捏他的神经,让他不自觉地被吸引进一个漩涡。
女医生到来时,苏听然已经更换了一套舒适的睡衣躺在床上,也清洗得舒爽。
许是止疼药起了作用,她脸色也渐渐有了一些红润,能一一回答医生提出来的问题。
结果和苏听然自己预判得没有什么偏差,女医生建议苏听然可以尝试重要调理。
医生走后,陈姐忽然拉着商之巡,以长辈的口吻对他说:“你也是的,新婚第一天就去上班,简直是闻所未闻。”
陈姐几乎看着商之巡长大,虽然是家里的阿姨,可商之巡待她的情感也如同长辈。
她说话,他就听着,不管对错也不反驳什么。
陈姐絮絮叨叨:“你以为给那些什么包包首饰的,能有什么用?夫妻是要携手走完一生的,你在教堂里是怎么承诺的?要关心她陪伴她守护她,这才结婚第一天呢,人家夫妻还蜜月期你侬我侬的……你是没看到,早上她起床知道你不在家时有多失落。”
商之巡撩起眼皮,一脸懒散地看着陈姐,没说话,唇角却溢出笑来。
嗯,他反思。
陈姐说:“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要是你老婆,我也要跑了。”
说完陈姐自己也笑,觉得这话不成体统,她呸呸呸几声,拉着商之巡往厨房走。
“给你老婆熬红糖水,女人生理期喝这个最有用了。刚好这也是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女人其实最好哄了,你不用给她金银财富,只要多一点耐心,多一些陪伴,她一定会很开心……”
于是商之巡一个堂堂一米八八的大男人,还是外人口中心狠手辣的商家最小一辈,这会儿卷起两边的白色衬衫衣袖,站在厨房里给自己的老婆熬红糖水。
陈姐在一旁一一指导,一碗红糖水加了姜片红枣,闻起来倒是香甜。
不过等商之巡将这碗熬好的红糖水端上楼时,苏听然已经窝在床上睡着了。
她这会儿乖了,躺着一动不动的,手里抱着个枕头,半张脸压在枕头上,看起来极其无害。
商之巡并未刻意叫醒苏听然起床喝红糖水,他将房间里的灯关闭,转身去了书房处理公事。下午因为在城东寻找苏听然,他耽搁了一小部分的工作。
工作起来,商之巡通常会忘了时间,一抬头,已然接近凌晨。
他起身从书房出来时,恰好撞见苏听然从卧室里出来。
大晚上的,别墅里寂静无声,只有墙壁上亮着一些壁灯。
苏听然背对着商之巡,她穿着睡衣,长发披肩,这会儿跟做贼似的,猫着身子缓缓往楼下走。
商之巡就跟在苏听然的身后,没有刻意叫她。
苏听然这一觉睡得还算舒服,止疼药的效果明显,痛经的感觉倒是没了。可是,她现在很饿。
晚饭苏听然自然是没吃的,她这会儿就是想到厨房里去找点吃的,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商之巡。
苏听然下楼之后直奔厨房,目标明确,直接打开冰箱。
别墅里的冰箱是豪华白色双开门,中间还有一层保鲜层。
苏听然先是打开冰箱上面两扇门,在看到摆放地整整齐齐的新鲜蔬菜水果时,眼底放出光芒。
她这会儿饿得好像能够吞下一整头大象,看到什么都想往嘴里塞。时蔬区有一颗颗色泽鲜艳饱满的大车厘子,她拿起一颗往嘴里塞。这车厘子汁水丰盈,入口香甜,让人吃了一颗忍不住又再吃一颗。
跟寻宝似的,她打开中间一层的保鲜层,紧接着,又好奇地打开最下面的冷冻层。
不得不说,豪门的冰箱里面也是别有洞天啊!目光所及,这些食材都绝不是一般人家庭会买的。什么鱼子酱啦、白松露啦、雪花肉啦、大红虾啦……
瞧瞧这冰箱,都顶的上别人家一年的伙食费了。
苏听然正感慨着,忽然原本昏暗的别墅里,刷刷刷地亮起灯。
她像是做小偷被当场抓获,一动不动的,两只手还撑在冰箱门上,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明晃晃的灯。
接着,背后忽然冷不丁响起声音:“大半夜的,你是小老鼠吗?”
吓得苏听然差点把嘴里的车厘子核吞下去。
她转头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靠在厨房门边的商之巡,他依旧还是傍晚见到的那身装束,双手抱臂,头顶的射灯笼罩在他周身,像是给矜贵的他再镀了层金。
苏听然眨眨眼,嘴里还含着车厘子核,含糊不清地说:“我肚子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