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相邻不远的院子里,有人为了不吓着屋里人,非常轻地扣了门。然后又理了理衣衫,不想因为一时腿瘸便失了风度。
周璃打开门,见到一个俊朗潇洒的男子倚门而立,惊讶之余又有些脸红,“你不好好躺着,怎么来这里了?”
“醒来没见到你,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只好自己过来寻你。”顾霆尉仔细看了看她,“你……哭过了?怎么眼睛这样红?”
“没有,就是睡得不太好罢了。”
然周璃不说,顾霆尉也明白过来她为何没有来看他,定然是昨夜哭了,今晨起来眼睛肿得厉害,不想让他瞧见。
他握住了周璃的手,“别担心,我不是好好的吗?”
有衣衫遮住,她也瞧不见里面,但见顾霆尉的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当知是毒性已解,没有大碍了。
“那也要好好休息,日后还要骑马呢。”周璃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抽出手,“大哥……大哥还在呢。”
“啊?”顾霆尉蹭地回头,没瞧见人。
那样子逗笑了周璃,“你做什么呀,我只是担心大哥过来看见。又不是他真的过来了。”
顾霆尉也觉得自己刚那做派有些好笑,仍握着周璃的手不放:“璃儿,我已与父母说了,他们挑好日子便会到周府提亲,往后我们可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不必再担心在你大哥面前失了礼数。”
“你……竟真的说了?”
“自是真的!我既许诺于你,当然要遵守约定。你真心待我,我如何能负你?”他说得无比坦然,却听得周璃心中晦涩。
“璃儿,你怎么了?”顾霆尉握着她的手,“你不会是不想嫁给我吧?”
“不,不是的。”周璃有些急切地回答,话说出口又觉得失了女儿家的矜持,瞬时连耳朵都红透了。她低着头不敢看顾霆尉的眼睛。
这幅娇羞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痒。
“璃儿,我,我想……”顾霆尉那张俊脸缓缓靠近,正欲吻上去时,就听见院门口一声暴喝:“你们在做什么?!”
周璃慌忙推开他,顾霆尉没站稳险些跌一趔趄,他怒而回头:“周老三你喊什么!”
周乔叉着腰,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你不是说你腿要疼死了连差事都干不了吗?我巡完防又去练兵,被雨淋得里衣都湿透了,你可倒好,跑到这里来谈情说爱!”
周璃一看周乔淋了雨,担心道:“乔儿快将衣衫换了用热水沐浴,我这就给你煮姜茶,可别染了风寒。”
顾霆尉被人搅了好事本来要发作,不过看见周乔淋得像只落水狗,他咳了两声:“大不了我替你巡几天呗。”
周乔眸中一亮:“这可是你说的!”
顾霆尉不耐烦:“我说的。那个,你先换衣裳去吧。”
他还想完成刚才未完之事。
周乔人精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冷哼一声:“还没成亲呢,别打我姐姐的歪主意。小心我告诉我大哥!”
顾霆尉头疼地抚额。只好安安分分地同周璃说了几句话,便随周乔一道回校场了。
一路上周乔喋喋不休:“陛下下令要回宫,顾伯父诏令所有高阶尽数听命。路上若出半点差池,要把脑袋砍下来挂在大营门口!”
“晓得了!聒噪了一路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
“好你个顾霆尉,这就是你跟救命恩人说话该有的态度?”
“……行,我闭嘴。”
***
七月初三,圣驾自凉州行宫回京。
回程仪仗与车队护卫兵马比来时多了一倍不止,军中大将纷纷奉命沿途换防把守,行至上京城外都一直平稳安然。
沿途百姓得知陛下回京,纷纷跪于大道两侧迎接。见到威仪车乘之时,无不发出连连惊叹。
皇帝满意地看着民意和顺之景,连连抬手让百姓起身。
“陛下。”身边德仁公公低声说,“长公主殿下的车乘停了,似乎是有不适。”
“可叫御医去瞧过?”
“瞧了,却看不出是有何疾。长公主只说是心悸难耐,却又不让声张。”
“华儿这孩子一贯如此,凡事都不让声张。罢了,停车,朕去看看她。”
周乔看见前面车乘停了,觉得奇怪,朝楚渊扬扬下巴,后者立刻前去查看。
“中郎将,是长公主殿下忽然不适。陛下亲自去瞧了。”
“容华姐姐不适?”她也立刻要上前,谁知马车中传来周慕白的声音:“回来。”
“大哥,我就是去看一眼,容华姐姐上次腿伤得严重都不事声张,这次肯定是难受得紧了。”
然周慕白还是说:“自有御医问诊,你就留在此处,听话。”
不让上前,周乔只好抻着脑袋隔着老远地望着前方,隔得远便也看得远,她立刻瞧见原本安静的人群似有拥挤异动。
皇帝尚未走到容华的马车前,便被一阵嘈杂吸引了目光,百姓中的人多了起来,且越来越拥挤。顾盛远亲自同亲信皆守在皇帝身边,见有不对,他立刻道:“陛下,百姓恐是见了圣上亲面有些躁动,不如还是先上马车,进城回宫吧。”
话音未落,就见一群孩子从人群中钻出来,纷纷朝着皇帝跑来。燕林军虽持刀护卫,但见到是一群孩子,无法刀剑相向,只得围成人墙将那些孩子拦住。
此时顾霆尉上前禀报:“陛下,父帅,骚乱者是一群孩子,惊乱圣驾本应严惩,但他们年纪尚小,臣只得先将他们绑了,待陛下处置。”
“啊!啊!啊——”激烈的叫声从孩子堆里传出,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挣脱了捆绳,意欲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