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殿下倒也还是清润淡然之态,只是这表面的模样与他实际所做之事,实在相差甚远。即便是曾经看着他长大老臣们,也难以琢磨他究竟在想什么,亦或要做什么。
因为猜不透看不明,所以只能如履薄冰,谨言慎行。
连今日出城迎王妃这等逾制之事,不仅无人提出质疑,还都各自在出府前再三问了先生,穿了得体之衣物才纷纷出现在此。
众人中,也唯独离得远的各军将领悄然议论了几句。纵然是亲舅舅,虞靖还是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一个敌国的黄毛丫头,在母国时充其量也就是个三四品的将军,如今一嫁过来就是尊贵无比的摄政王妃,这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劳师动众地迎她,玉帝娶王母都没这阵势。
眼瞧着仗打不赢了,便用那张脸蛋勾了兰泽,这不就是红颜祸水?
这么想着,虞靖又看了眼战兰泽。
瞧着那般清心寡欲,根本不像是好色之人,也不知在北晋被那丫头片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城池也不要银钱也不要,非要娶那么个凶悍女娃。这还没入府拜堂呢就如此阵势,将来还指不定如何祸乱朝纲。
怕不是北晋特意派她来,就等着日子再久些,好把兰泽蛊惑得不理朝政,变成个昏庸王爷?
啧。他越想越觉得此事还得禀明太后才是。
此时,官道上出现了由兵马护送的车驾礼队,紧接着,那驾红鸾云母马车缓缓驶来。
虽同为寒冬腊月,但南楚的风不似北晋那般寒冷刺骨,偶尔顺着车帘吹进马车之中,能一解马车中的憋闷,也能让周乔看见外面景象。
来建安的一路,她看到了许多从不曾看过的美景。
过了南楚边境的雪山,越走便越不觉寒冷了。在北晋,最繁华的地方定然是皇城上京,但入了南楚,每一城的村村镇镇似乎都繁华热闹。官道上查问的关卡并不严苛,差役兵马之间亦不对立,各司其职中掺着言谈笑意,在数九寒天里增了丝丝暖意。
建安。
周乔看见了城门上最大的两个字。
还有……那个骑于高大马匹上的身影。他鲜少穿这样的一袭红衣,墨发玉冠,矜贵之余更添威严。
隔着很远便能感受到。
离得越近,竟莫名有些紧张。直至马车停稳,前方传来徐墨玄的声音。
“末将镇北大将军麾下徐墨玄,率五万精兵迎王妃入楚,一路无虞,请王爷放心。”
“有劳徐将军。”
这是战兰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也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
然后,周乔听见有马蹄靠近。
顺着被吹开的车帘,她看到了那红衣一角。
“周乔。”他唤了声。
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多了几分温和。
“你来了,我很高兴。”
车窗之隔,近在咫尺,战兰泽能看见那双执着团扇的手,周乔亦能看见他腰间坠着的透润红玉。
可纵然离得这么近,马车内却没有回应。
战兰泽未再多言,只调转马头,与她的马车一同入城。
如此,所有官员百姓皆要跪地行礼,不敢怠慢分毫。礼乐声再度响了起来,一路奏到了肃王府。
第98章 初夜
华阳宫,兰云殿。“太后娘娘。”方进殿的宫女上前,“肃王府已礼毕。”主位上坐着的,正是战兰泽的生母,亦是当今陛下的生母,兰太后虞氏。说着,宫女又悄然抬头看了一眼。太后娘娘自清晨起便一直这么坐着,像是在等什么,可始终没有等来。“且先下去吧。”这时华阳宫管事宫女明玉上前,将香炉放在了案上。“是。”小宫女应声退下。“明玉。”兰太后开口。
华阳宫,兰云殿。
“太后娘娘。”方进殿的宫女上前,“肃王府已礼毕。”
主位上坐着的,正是战兰泽的生母,亦是当今陛下的生母,兰太后虞氏。
说着,宫女又悄然抬头看了一眼。太后娘娘自清晨起便一直这么坐着,像是在等什么,可始终没有等来。
“且先下去吧。”这时华阳宫管事宫女明玉上前,将香炉放在了案上。
“是。”小宫女应声退下。
“明玉。”兰太后开口。
“奴婢在,太后娘娘。”
“你说当太后有什么好处?”
闻言,明玉立刻跪地,不敢多言一句。
兰太后声音温和:“兰泽大婚,我这做母亲的却不能在跟前亲眼看着,甚至成亲当日,他都不曾来知会一声。纵然是平头百姓家里的父母都不在了,新婚儿女尚还要到祠堂上柱香的。”
“娘娘。”明玉有些惶恐,“肃王殿下只是太忙了,自回来后大乱小乱不断,殿下实在分不出身,但殿下心里定是有娘娘的,您可是殿下的生母,这世上哪有什么比母子情份更深呢?”
兰太后笑笑,却未多言。
众多皇子中,兰泽只留下了小十一,这个与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甚至扶之坐上皇位,只尊她这独一无二的圣母皇太后。
这该是最深切的母子情份和手足情份了。
可她的兰泽,她的第一个儿子,却是至今都没来过这华阳宫,至今都未与她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