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是急火攻心外加上感冒。
刘勤书这次答得很不顺手,在考场他肯定会上火,随着结束时间的临近就更是着急, 再加上之前苦学造成的身体亏空,这一病便是彻底都发出来了。
醒来后又养了十多天, 刘勤书才勉强能起身, 心中又惦记着发榜,这病就没好全。
等到红榜一贴, 上面没找着“刘勤书”这三个大字,他心中的失落和难受可想而知, 这没好全的病就又加重了, 足足病了一个多月。
这一次再病, 郑源和孙老爷不敢再瞒着刘家了, 直接派人回去送信。
刘勤书心中憋着一股气, 身边也没有人能说,就在病榻上挣扎着给府学的老师和方瑜各写了封信,让他舅舅顺道发回去。
这信在路上走了半个月,等到方瑜展开来看,黯然与自责几乎要溢出纸面。
勤书师兄有多努力多优秀,方瑜都知道,可师兄却在乡试失利。
方瑜想起先生同他讲过的参加乡试的经历,那种平淡语气想必也是在许多年的磨砺后才有的心境吧。
提起笔来,方瑜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墨汁从笔锋上一点一滴滑落,砸在空白的纸面上。
什么言语在这种时候都是苍白的。
这种锥心之痛只能靠时间来治愈。
方瑜不知该如何劝慰师兄,他回想起在现代时没考好的憋闷心情,知道这时候最好别再提考试的事,就在信上写了许多平常生活中的琐事,希望能够冲淡师兄的心痛。
在信的最末尾,方瑜还是没忍住嘱咐师哥要保重身体。
写完信后,方瑜没派刘宅的下人去送信,他直接去了孙家的商铺,将信亲手交给掌柜,并嘱咐他尽量快点送到。
“秀才少爷放心,这信下午就能送出去,跟着镖局的车走。”这位掌柜也是常和方瑜打交道的,他拱手说:“还有就是,上个月您送过来的香水都卖空了,小的知道您这几天要考试,就没派人过去和您说。”
方瑜把他做出来的香水都交给了孙家商铺来卖,六四分成,他拿大头,这样既省心又放心,每月都能赚个五两左右的分红。
方瑜回到刘宅,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钥匙,打开柜子捧出五个陶罐。
陶罐里面就是用酒浸泡的香水原液。随着鲜花的盛开,方瑜又新开发了几种香味,当然了最经典的还是橘香绿茶款,售价相对也最便宜。
余下的还有丁香味、月季味、茉莉花味和夏季新款薄荷味。
方瑜将陶罐里的香水原液舀到大一圈的黑陶罐里,然后再依次往里面掺上凉白开、浓茶水和薄荷茶汤。
其实不掺水的香味更浓郁持久,不过方瑜怕酒味太浓,再被别人轻易猜出来配方,就会适量添水。
当然了,掺水就更赚钱了,方瑜现在很有点经商的抠搜天赋。
方瑜把制作完成的香水放进书生背的箱笼里,送到孙家的商铺里,再由店里的伙计分装进小白瓷瓶中,一小瓶一小瓶的卖。
等下午回到府学的宿舍,冯浩贤正在屋里啃着苹果看书。
方瑜一走进来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有些诧异地笑道:“这味道很清凉啊,闻起来真舒服。”
冯浩贤放下书,递给方瑜一个红苹果,十分悠闲地说:“我新发现的薄荷清凉水,东街一家店卖的,在屋里撒点就能香满屋,擦在皮肤上也清凉凉的,真是好东西啊。等以后我去参加乡试时就带一大瓶进去,肯定好用。”
“是啊,真是好东西。”方瑜看身边的人都开始用他做的东西了,感觉十分有成就感,同时还有正在赚钱的快乐感觉。
为了香水,方瑜还特意给家里去了封信,让还留在村子里的家人替他多摘些香的野花,晒好了留着冬天用,这样也能再省出一部分成本。
方瑜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他连这款香水的名字都起好了,就叫做缤纷花香,这样可以显示出用料的丰富,毕竟村里长的野花肯定很杂。
又过了四天半,省城的消息才传到乐平县。刘秀才拿着信,没读几句手就开始抖了,可把跟着他在书房开小灶的方瑾吓得够呛。
“来人啊,快去叫郎中!”方瑾看先生扶着头前后晃荡,放开嗓子嚎道:“先生病了,快去叫郎中和师娘过来!”
方瑾扑过去搂住先生,刘秀才缓缓坐到地上,靠着方瑾有气无力地说:“我我没事,就是有点眼花了,你别担心。”
方瑾想起家里奶奶是怎么说的,开始掐先生的虎口,然后再按人中,又从桌子上抓来茶杯,一点一点地喂给先生。
这一通儿下来,刘秀才缓过了气,才在方瑾的掺扶下慢慢躺到罗汉塌上。
咣吨吨吨——铛铛——
一阵急促的小跑动静和着抽泣声:“老爷,老爷,你怎么样了!”
吴氏冲进书房,扑到丈夫身边,哭着问方瑾:“你师父这是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刘秀才现在听不得哭声,就对妻子道:“我没事,可能是低头写字的时间太长了,你不要哭了,郎中马上就到。”
待到刘家常请的老郎中过来诊完脉,大家才放下心来,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急火攻心,喝了几副药汤,又休息了两日就好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是心病难治,刘秀才最在意长子,现在长子落榜病倒,他岂能安枕。
深夜无眠时,他独自一人在书房望月,喃喃道:“当年我就是这般,现在我这敏而好学的长子怎么也是这样啊!我儿如此优秀,为何要经此磨难啊?”
刘秀才一日三拜佛,又派人拿钱给寺庙道观,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替长子祈福去病。
吴氏和刘勤书的姐姐知道这消息后也是哭天抹泪,成日聚在一起烧香拜佛,盼着省城早日传来好消息。
方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两家关系近,方瑾又是当事人,方老太太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消息,第二天就带着四妮过去探望刘家夫妇了。
之后,方老太太又陪着刘家母女去山上拜佛,路上遇到乞丐就施舍两个白面馒头,又出主意求了几个平安符。
又过了十多天,省城那边终于又过来了一封信,说刘勤书病好了大半,打算今年先在郑源家里养着,待明年开春之后再回去。
刘家这边总算是放了一半的心。等一个月后见到经商回来的孙老爷,刘秀才反复问过几遍长子的近况,这才真正放下了悬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