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门口到了晚上就会亮起一盏昏黄的灯,不怕死的飞蛾就会扑过来绕着因长时间工作而发热的灯罩转,翅膀碰到高热的玻璃灯罩就发出“呲”的一声。
黑色的运动鞋踩上飞蛾的尸体,轻微的碎裂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阮明轩按照惯例来等阮明瑶回家。
“一共是十八块四毛。”阮明瑶替最后一位顾客结完账。
“又来等你姐回家啊。”顾客显然是认识阮明轩。
阮明轩沉默地点头,手背在后面,看上去就是个喜欢耍酷的青春期小孩。
阮明瑶把收银台里的零钱收好,手指已经被纸币染上了颜色,泛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铜臭气味。
“马上就好。”她怕阮明轩等得没耐心,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脱下身上的红色工作背心塞进书包,阮明瑶单手拎着书包从柜台里走出来。
沉重的铁门在阮明轩的帮助下被拉上,阮明瑶锁上铁锁,姐弟俩这一天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阮明瑶。”阮明轩突然开口。
昏黑的楼道里,声控灯随着姐弟俩上楼的脚步声一层层亮起。破旧的楼房里是水泥做成的楼梯,除了人常走的地方,其余角落都落了层厚灰,铁质的扶手底下满是红褐色的铁锈。整栋楼都充斥着贫穷的味道。
阮明瑶走在阮明轩前面:“嗯。”
她站了太久也说了太多话,只能从喉间勉强挤出单个音节来回应他。
“我真的不想学美术,真的。”他说,“你去给封弘阳补课的话就把超市的工作辞了吧。”
“毕竟补课比收银轻松,你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学习。”
阮明轩知道阮明瑶想考州大,那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
“实在不行的话,我辍学打工供你。”
阮明瑶脑袋发胀,迷迷糊糊间只听见了他说要辍学,立刻道:“你胡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去上市里那个补习班。”阮明轩说,他昨天看到了阮明瑶放在枕头底下的宣传单。
薄薄的一张纸已经有点褪色,印刷在上面的价格被黑笔涂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