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太毒辣了,李鱼无法从马车里出来,只得用这法子来帮助一点红。
她本就因为今天过于强盛的阳光感到难受不已,此时此刻,又开始大量的使用妖火,一时之间,只觉得更加虚弱,伸出去的那只手已痛得没了知觉,李鱼都不敢想那只手现在被烧成了什么模样。
一点红长啸一声,如恶虎一般扑了上去,一剑刺死一个黑衣刺客。
有了李鱼加入战局,情势似已扭转,可一点红狂躁的心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的焦躁、更加的不安。
因为还有一人没有出现。
那个人就是他的师父。
他并不知道他的师父姓甚名谁,只知道他是一个绝不能容忍背叛的人,也是一个剑法可怖到极致的人。
世人都道:这世上剑法最高的人,乃是“血衣人”薛衣人,可是一点红师父的剑法,却比薛衣人还要更高、更可怕。
薛衣人的剑法虽可怖,却仍花哨,可他师父的剑法,却是极端的实用。1
他的担心并不是不无道理的。
十三个刺客皆倒下时,一点红浑身都是伤,浑身都是血,他瞪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整个人似乎都已进入了应激状态,不住的观察着四周。
曝晒的阳光之下,他的视线晃了一瞬,就在这一瞬之间,一个黑袍客忽然出现了,这黑袍客脸上带着一个红中带紫、紫中带青的面具。这面具栩栩如生,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可是那面具之下的眼睛,却是全然的冷漠、全然的残忍。
一点红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冻结。
来了,他想。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黑袍客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一点红也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提起了手中的剑。
没有什么好说的,他虽然将一点红捡了回去,给了口饭吃,但他对他却是全然没有任何情谊的,而一点红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也为他做牛做马,杀了许多人。
他现在要杀他,一点红却不想死!
若是以前,或许死了也就死了,然而现在想让一点红去死,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黑袍客冷冷道:“你要朝我动手?”
一点红道:“我不想死。”
黑袍客又道:“难道你以为,朝我动手就不会死?”
一点红双目赤红,喝道:“我总归要试一试!”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黑袍客忽然动了起来,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竟是比一点红的速度还要快、还要灵巧。只是他却并不是冲着一点红来的,他手中那柄薄剑,竟是直冲着马车而去。
一点红大惊,立刻出剑拦截。
只是他毕竟比不过这黑袍客!刹那之间,只听一声巨响,厚重的马车壁竟被这黑袍客的剑气冲得四分五裂,乱飞的木屑之间,马车里那个卧着的、绝美的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来!
太阳光已照射在了她的身上,几乎是瞬间,她大片大片苍白的皮肤忽然泛起了红,那红很快变成了一个个烧伤的血泡,狰狞的烧痕已从她的后背上蔓延开来!
一点红牙呲目裂,直冲而去,一把把李鱼揽在了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太阳光,李鱼虚弱不堪地缩在他怀中的阴影里,手上、背上却是大片大片的烧伤,一点红面色狰狞,却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她再有地方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背对着黑袍客,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一点红嘶喊:“李鱼!李鱼!你怎么样?”
李鱼那张绝美的容颜也因为剧烈的痛苦扭曲起来,她死死地缩着,连动都不敢再动,她瞪着双眼看着一点红惨白的脸,只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黑袍客冷笑一声。
噗嗤一声,薄剑贯穿一点红的胸膛,寒光森森的剑尖自他的胸前贯出,血顺着剑尖嗒叭的掉在了李鱼的脸上。
一点红的表情扭曲。
李鱼浑身冰冷,瞪大双眼。
一点红脖颈上的青筋忽然一条一条的暴起,他死死地咬着牙,血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越流越多、越流越多,止都止不住。
即使是胸膛被利剑剖开,他也一声都没吭。
他额角青筋爆裂,面容扭曲如恶鬼,不住的呕出血,全撒在了李鱼的身上,他忽然慢慢地伸出手,又把李鱼……往他怀里带了带,好不叫她暴露在阳光之下。
一点红终于开口:“把我拆了吞下。”
李鱼的眼泪夺眶而出,惊恐嘶吼:“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一点红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继续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快一些,快一些,恢复了妖力就赶紧跑……快!快!”
他的眼神已涣散了。
李鱼瞪着眼睛,浑身发抖,她死死地盯着一点红涣散的双眼,整个面容也已狰狞的没有一丝美感。
那黑袍客嘿嘿冷笑,忽然又一脚踩上了一点红的脊背,一点红本就是跪在地上将李鱼护在怀中的姿势,这样一脚踩上来,好似要将他的脊梁骨踩断一般。
一点红哇得又呕出一口血来!
李鱼暴怒,一大团妖火冲那黑袍客袭去,只是她受了重伤,并不灵敏,那黑袍客却是身形鬼魅,胆大心细,如游鱼一般的躲开了妖火。
李鱼当机立断的用短剑将自己的手划来要为一点红喂血,只是一点红跪在她上方为她遮挡太阳,他又已决心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李鱼的生机,吸血鬼珍贵的血液根本无法喂进去。
那黑袍客看到这一幕,只道:“哦?你的血有治病救人的效果?那姓崔的倒是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