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姜乾坤和姜陶父子的死,姜晋的无故失踪,还有陈廉清的背叛,本来铁桶一块的五军营,如今开始自相残杀。
宴云何收了脸上的笑意,一双眼冷冷地望着这样的场面。
陈廉清行至他身边,把从姜陶手中掏出的虎符,双手递给宴云何,低声道:“大人,五军营的兵符,还请归还陛下。”
宴云何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将陈廉清看得心里一凉,但很快他便镇定下来。
今夜之事,若是真听了那姜陶所说,起兵包围京城,那才叫蠢。
古往今来,谋反岂是随便就能成的。
要真如此,那姜党何必还要捧成景帝上位。
姜乾坤都被成景帝杀了,还是以乱臣贼子的名义,瞧着便不是个孱弱无能的。
与其冒着极大的风险去拼荣华富贵,倒不如稳妥些投靠成景帝,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陈廉清的所作所为,倒也不能说错,甚至无形中还帮了宴云何不少。
只是这等背信弃义之人,今日虽能为了成景帝,转手出卖姜党。
明日就能为了更大的利益,出卖陛下。
姜家用的都是这样的人,难怪当年战败连连,让出五座城池。
这些人心中只有利益,没有道义,更无对百姓的悲悯与关爱。
宴云何不欲同他多说,握着兵符掀帘便走了出去。
宋文已经侯在外边,向来天真可靠的脸上,亦沾满了鲜血。
姜乾坤的脑袋,便是他砍下来的。他奉命一直盯着姜乾坤,姜乾坤遇袭的消息,也是他迅速地传给了严公公,还盯住了姜乾坤近卫的去向,这才为他们赢得了不少时间。
宴云何进五军营后,宋文便是他留在外面的底牌,要是他遭遇不测,宋文便会立刻带着剩下的人冲进来。
一个将士不降,就杀一个,都不降,那便全杀了。
哪怕死成百上千的人,也绝对不能开战。
……
慈宁宫,熏香缭绕,太后自梦中惊醒,心头乱成一片。
张姑姑掀开帷帐,给她递了一杯安神汤:“娘娘这是怎么了,可要叫太医前来?”
太后摇了摇头:“乾坤来信了吗?”
张姑姑笑道:“娘娘,冬狩才过去一日,哪能这么快啊。”
太后凝眸不语,张姑姑又道:“国舅这次可是带了近万兵马过去,还有锦衣卫相助,娘娘且安心,不会有事的。”
太后思索道:“锦衣卫我信不过。”
张姑姑回道:“怎么会呢,虞大人这个月的解药还未拿到。要是国舅有个万一,虞大人也活不成了。”
太后沉吟道:“也是,他那人最是惜命,惯会苟且偷生,许是我多虑了。”
张姑姑放下帷帐:“娘娘先睡吧。”
“你再派人去西山围场,一有消息便即刻传回宫中。”闭眼前,太后低声吩咐道。
……
漫长的黑夜过去,天终破晓。
冬狩之行开始得隆重,结束得潦草,回程时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些沉重。
宴云何没再回西山围场,光是整顿五军营,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等他忙完这阵,成景帝已经回京了。
宴云何一直未曾进宫,告病不上朝,所有消息都是通过旁人得知。
比如太后被禁足慈宁宫,姜家上下被清算,朝堂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又比如在活捉的刺客中,查到吴王背后的主谋。
正是那被天下学子所向往,百官培育之地东林书院的院长周重华。
听到这身后之人竟是周重华时,宴云何甚至提不起兴致来惊讶。
只是忽然明白,为什么游良会投靠对方,周重华是多少人崇拜敬仰的先生,这样的人最易煽动他人跟随。
成景帝趁机推行新政,比以往更快地落到了实地。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点换在成景帝身上,也很合适,只是他们不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宴云何寻到方知州时,对方换了一身素袍,佩白色抹额,面色憔悴地在家中,沉默地看着手中的折扇。
久留五军营的他,收到了游良最后的消息。
他死了,死在了方知州怀里,被抱到太医身前时,人早已没了气息。
方知州带走了游良的尸身,直到成景帝回京后,才出现在自己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