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我是爸爸。”
云柠的眼底猛地一酸,咬紧了后槽牙,缓了许久才咽下喉间的哽咽,语气僵硬的说:“有事吗?”
“爸爸知道你一定是怨爸爸的,只是——”
高峰顿了一下,带着哽咽道:“爸爸难得回国一趟,过几天又要走了,只想见见你。”
细雨和冷风一起拍打在云柠的脸上,纷乱的思绪,仿佛都清明了很多,脸上的水渍仿若泪痕般滑落。
“不用了,我不想见你。”
云柠的语气裹着凉风,不仅传进了听筒里,也凉进了云柠的心里。
电话的另一边静默了很久,云柠甚至依稀听到一声哽咽。
过了许久,高峰才带着鼻音说:“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爸爸都认,这么多年爸爸一直不敢面对你,十一年了,爸爸只是想见见你,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云柠阖上眼睛,卷长的睫毛轻颤着,用气声道:“我过得很好。”
“爸爸就在你学校旁边的咖啡厅,希望你能来见一见爸爸。”
高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爸爸会一直等你。”
挂断电话,云柠举着伞在风雨中站了许久,任由轻雨沾湿了裙摆,却仍旧理不清心中的一片乱麻。
云柠知道,她现在应该毫不留情的离开,任由他等下去。
但云柠抬脚,却还是不自觉的往咖啡厅的方向走,她想知道当年高峰为什么要那么做?又为什么在妈妈死后毫不留情的出国?
为什么现在又回来?
云柠推开咖啡厅的门,门上的铃铛发出一串清脆的铃声。
她一眼便看到了靠窗的旁坐的那个男人,几乎是一瞬间把她拉回到了八岁之前。
记忆里形象逐渐模糊的高峰,突然清晰了起来。
他似乎没有变,仍旧是留着微长的发型,软软塌塌、松松散散,甚至有些挡眼,下颌消瘦留着胡茬,看起来颓丧。
眼睛半睁着,无神的望着面前的虚空,浑身都笼罩在忧郁的气氛里,像极了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画家。
他也看到了云柠,眼神突然有了光亮,连忙站了起来,真个人都鲜活了几分,和这个世界上所有慈祥的父亲一样。
只是他慈祥的目光里,还夹杂着几分胆怯与愧疚。
他局促的站着,搓了搓手,拘谨小声的喊:“云云。”
云柠面如表情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高峰也跟着坐下,语气中是压制不住的激动:“你愿意来见我了,云云。”
“说吧。”
云柠的面色紧绷着,靠在沙发上,公事公办的说:“找我什么事?”
高峰愣了下,眼中划过一丝受伤,低下头道:“爸爸,就是想见见你。”
“那你现在已经见到了。”
云柠放下交叠的腿,作势要起身。
“云云。”
高峰突然叫住她:“十一年了,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爸爸吗?”
云柠又重新靠了回去,轻嗤了声:“你觉得,你值得原谅吗?”
高峰叹了一口气:“是爸爸对不起你,可当年……”
他咬了咬牙,转而道:“爸爸现在年纪大了,孤家寡人就你这么一个牵挂,爸爸是真的想你。”
孤家寡人?
云柠眉头微蹙,冷冰冰的说:“你当年不是找了一个小三,怎么?分手了?”
高峰:“根本就没什么小三,我那是为了气你妈。”
听到这么荒唐的借口,云柠气急反笑:“妈妈在医院命悬一线,你为了气她,找了一个小三?”
高峰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妈是一个工作狂,那怕住在医院,还把持着工作,她那里是在住院,分明是把办公室搬到了医院,我怎么劝她,她都不听。
她原本就因为工作忽略我,又因为工作连命都不要了,我只是觉得她不在乎我,才找了一个人气她,谁知道……”
高峰抬起头,表情悲戚的说:“是我当年太年轻,想法太过天真,她的死,我终究难辞其咎。
她把云氏留给了你,又把你托付给了别人,我才知道她有多恨我,唯一的女儿都不留给我。
当时我心如死灰,所以淳于家的那孩子拿走云氏,把我赶去国外了度残生的时候,我就同意了。”
云柠下意识收紧手心,她一直以为高峰是为了和小三远走高飞,才出国了。
竟然是淳于清要求的。
她抬眼望着高峰,强调道:“是淳于清让你出国的?”
高峰点了点头:“他不让我见你,可你终究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忍了那么多年,年纪也大了,再不见见你,怕以后就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