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成王副将不知从哪抓了一群山匪回来,扔进京兆府叫他审讯。按道理京城附近,并没有敢成群作乱的山匪,他也不知从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这帮山匪也嘴硬,不肯供出其余匪徒所在。
成王府押人时也并未言明犯人具体罪过,府尹手里又并无任何证据,便斗胆去成王府讨个主意。
结果惹的成王殿下亲自进了京兆府,府尹一面叫手下提犯人,一面忙不迭的叫人奉茶,赵珩端坐上首,随手翻了案桌上的卷宗,垂眸翻着。
府尹很快提人上堂,山匪们犹自觉着倒霉,嘴里嚷嚷着冤枉,官府以权压人之类的话,直到押跪上堂,匪首见将他们押进京兆府的李成在一旁,便又嚷起来,“说了多少遍,我等并未杀人!那俩小子是自己跳下山崖,与我等无关!”
赵珩身侧的副将孟昌当即喝道:“谁许你肆意叫喊!”
孟昌等人并未穿甲,可常年征战沾染了浑身戾气,往那一站个个狠辣老练,气势浑厚,一群山贼见来人并不好惹,便略收敛了些。
赵珩放下案卷,平静问道:“她为何自己跳下山崖?”
匪首见他坐上首,说话颇和气有条理,不似京兆府的人上来就逼问他们老巢在哪里,觉着他像是个说话能上算的管事,便回道:“那小子生的娘里娘气,弟兄们不过玩笑一句,说脱了他的衣裳,他就要跳崖,这才闹出误会。”
赵珩闻言略一抬眼,定定的瞧着他。
脸上那股平静骤然消散,转为冷冽。
陆在望被找到时,确实只穿了两件单衣,冻得至今高烧不退。
这帮山匪平时行事粗糙,很难把握堂上人那一点微妙的情绪变化,见赵珩无甚大反应,便你一言我一语的继续申辩起来,“就是!又不是咱们推下去的!”
“只是路上偶遇,玩笑他几句,他就要死要活。不怪那小子长得娘气,性子也积黏!”
“我们都是冤枉的!”
堂下吵闹不休,吵的赵珩心头火骤起,他重重的吐息,想压制住火气,先问出幕后主使。
可惜没压住。
孟昌见他按着额头,就知道气的不轻,又结合堂下人的供述,便觉不好。很有眼力见的大步上前对着匪首面门就是一脚,那人被狠踹的往后一仰,四仰八叉的后脑勺着地。孟昌俯下身揪住他衣领又拖行起来,按着脑袋砸在京兆府刑堂柱子上,立时溅了血。
“瞎了你的狗眼!谁的人你都敢动?”
山匪们见兄弟被人三拳两脚的打晕过去,又愤怒的叫嚷起来,怒骂京兆府擅动私刑。
府尹在旁边不吭声,孟昌挑了个叫的声最大的,依样拖走砸在柱子上。
连撞了三回,柱子上血迹斑斑,叠罗汉似摞着人事不省的三人,山匪们也就闭了嘴。
山匪原先看赵珩沉稳,原是想和他好好解释一番,到现在才清醒过来,这位大人比京兆府的人还不讲理。
好容易安静下来,赵珩才继续问:“主使是谁?”
堂下四面噤声。赵珩便道:“交代的,赏银千两。不说的,即刻杖杀。”
轻飘飘一句话撂下,堂中更是落针可闻,连府尹都不敢轻易喘气。山匪们原以为只要咬死不说,京兆府无凭无据也难定他们的罪,可这人上来就喊打喊杀,草菅人命的样子比他们还凶残,纷纷愣住。
他见几人身上还算齐整,也不大满意,京兆府尹这会机灵起来,赶忙叫人:“拖下去上刑,何时松口,何时带来给殿下回话。”
一群人又听府尹叫的“殿下”,更是眼前一晕,心知此劫难逃。
山匪接连被拖走,孟昌自发的跟过去监刑,忍不住叹道:“你们算是惹着人了。”他这话说完,将至门前便有一位挣脱束缚,连滚带爬的进堂,“我说!”
第50章
陆在望单一只胳膊自然多有不便,被如雪几人制的死死的,除去不会走路的时候,她就没被人限制成这样过,气道:“我就只能待在这屋子里?你们是要把我关这?”
如雪道:“姑娘要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山上虽有不便,但一应东西都齐全。若实在没有,便立刻叫人下山去寻也不在话下。不会叫姑娘觉着憋闷。”
“行行行。”陆在望还想反抗,可先被她一口一个姑娘叫的头皮发麻,退而求其次道:“你只要别姑娘长姑娘短的,我就先不出去。”
如雪想了想,“那叫什么好?”
陆在望思索一番,侯府的人都叫她世子,外面人或叫她本名,或称小字,或叫她小侯爷,可眼下都不合适。
她便道:“就叫公子吧。”又扯扯身上的寝衣,“给我备几套男装,寝衣也换。”
如雪似有纠结之色,陆在望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乱糟糟的长发,坚定道:“就得这样。”
如雪便不在小事上和她争辩,只要她不乱跑,她就能和殿下交差,便点头应下。
陆在望摆手叫她们退下,一群人走至门前她又忽的叫道:“等等。”
“那人醒了没有?”
如雪道:“我这便去瞧瞧。”
陆在望便掀被下床,“给我拿笔墨来。”
如雪依言而行,陆在望挂着一条胳膊,在案桌前执笔挥墨,一气呵成,等晾干之后便折起来交给如雪,“不让我出去,递信总行?”
如雪接过颤巍巍一张纸出门。陆在望等外面脚步声淡去,又蹭到房门前掀开一条门缝,冷风忽的倒灌进来,她眯着眼和门口的侍女和侍卫打了个照面。
对方平静的看着她。
陆在望尝试着伸出一只脚,如华便躬身和声道:“姑……公子,您出不去的。”
陆在望不大高兴的缩回去,想关上门,想了想又探出头去问道:“你们殿下何时回来?”
如华回道:“殿下并未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