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在望想,她虽没有本事帮赵珩入主东宫。可他既有搅弄风云的手腕,她借乱局从中谋取点别的,对他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必不会吝啬。
元安默然许久,才点头说道:“好。”
“太冷了,回去吧。”
这一天的最后,陆在望还多问了陆元安一句,倘若赵戚顺利即位,她会是皇后,天底下没有再比她尊贵的女子,这样看来,她选的路似乎不是很划算。
元安听完反倒笑了,并非太子妃脸上时常有的,平淡温和的笑。而是扑哧一声,揉着眼睛笑起来:“我竟稀罕这个吗?”
陆在望悻悻的回道:“好好好,是我俗气。”
她走出玉明殿,恰好元嘉拉着公主回来,元嘉站在阶下朝她挥手,又提着裙子小跑过来,对她说道:“我答应公主,带她去点心铺子玩。”
陆在望颇为无奈,“你答应?难道不是替我答应的?”
元嘉厚着脸皮:“还不都是一样。我还答应了……”
陆在望直觉没有好事,果然元嘉说道:“……年节时让你带我们去看花灯!”
陆在望气道:“你嫌我多长了个脑袋?非得叫陛下砍了才好。”
元嘉:“侯府的护卫那么多,多派几个人就是。公主还说,她身边有许多成王殿下的人,都在暗中保护她,一点差错都不会有。”
陆在望:“公主想出去玩,她当然不会说有差错。”
元嘉扯着她的衣袖撒娇,“我已经答应公主啦!”
陆在望:“那就当作没有这回事。”
陆在望并没有将她们两个放在心上,一位侯府小姐,一位公主,身边总有许多约束她们的人,陆在望只要不纵容,不添乱就可以了。
可元嘉倒是提醒她了,赵珩临走时说,她那些玩意可以随她折腾,吴掌柜和其他人也都回到她手下,左右无事,第二日她便就兴冲冲的去找江云声。
回京之后她就没大顾得上江云声,只从侯府派了些粗使小厮,和丫鬟婆子去照顾他。也并未有人向她禀告江云声哪里不妥,陆在望只当他老老实实在家里养伤呢。
结果往他家里就扑了个空,只有她派去的人正挤在他家的破屋子里吃酒赌钱,倒没看见正主。
陆在望一推开门,小厮婆子们纷纷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盖住矮桌,跪了一地。“世子!”
陆在望皱着眉,有些动怒:“叫你们来照顾人,你们在这作什么?不知道伤病的人要静养吗?还是我不在,你们便不将人当回事,欺负他无依无靠?”
为首的王婆子赶忙抬头道:“并非如此,世子明察。江公子时常一整日都不在家里,我们长日无聊,便寻些事情打发时间。公子在时万万不敢的!”
陆在望看了看正屋,蓝布帘子安静的悬着,好似里面是没人。
“那人去哪了?”
王婆子看着陆在望欲言又止,想想说道:“世子可要去看看?”
陆在望便跟着王婆子和小厮孙福出门,江云声由于穷,当时赁的屋子位置不好,离街市远,比邻的也都是些穷苦人家,主街上也才有稀稀拉拉几处铺子,来往的车马也少。
孙福指着街角一处搭起的棚子,“江公子便在那。”
陆在望远远瞧着,几根杆子搭着破布,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棚下似乎是摆着几张桌子,坐了人。
“那什么地方?”
孙福说道:“那是处水铺。这一片共三处,剩下两处在延平街合庆街。是乌衣巷白家老爷出银子设的,江公子就在那谋了个活计。”
陆在望大为震惊。
水铺她知道,也叫冷铺或义社,多是民间有名望的乡绅出钱设的,业务范围基本不超过三条街,主要是灭火。偶尔也干些捉贼找鸡之类的差事。
简而言之,就是民间消防大队。
其实官府是有专门的灭火队。京城街巷之中,建有许多望火楼,楼上有人瞭望,楼下有官屋,有潜火兵数十,灭火器材无数,一旦发现哪处起火,马上驰报,潜火兵便即刻出动去灭火。
可是京中人口房屋众多,难免有反应不及之处,便相应而生了这种民间水铺。
陆在望几步走过去,见那四面漏风的棚子后面还连着个屋子,屋门大开,摆了些大小桶,梯子,斧锯火叉之类的东西,屋外棚下有两张脏兮兮的桌子,坐了五六个壮年男子,皆裹着厚厚的棉袍,脸上被寒风吹的泛红。
江云声就是其中之一。
陆在望站在那,其余几个人见她穿的华贵,和此地格格不入,纷纷好奇的看过来,有位年长些的见她站着不动,便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江云声适时起身迎道:“你怎么来了?”
其余几人颇为吃惊,似是想不到江云声还结识这等一看便知身份不凡的贵人。
陆在望指着他“你”了半日,半晌不知说什么好。
这人吧,他要是个穷命,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她沉沉叹了口气,江云声正想给她解释,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柔柔的嗓音:“呀,这是做什么的?”
陆在望和江云声同时回头,看见五步之外的地方,庆徽公主和陆元嘉正好奇的向破棚子张望。
第65章
这二位一出现,不止水铺中的男子,整条街的人都有意无意的递来目光。
此地多穷苦百姓,玉川和元嘉的相貌,气度置于此地,就好似泥泞土地里落下两颗璀璨的明玉,太过于惹眼。
其实还是能瞧出陆元嘉动了脑子的,她和公主的衣裳发饰都十分素雅,但以她俩那不知人间疾苦的脑子,最多只能想到换身素色的锦缎。
可锦缎再素,也是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