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墨兰这情态,一看就是在马球会上遭了冷待。就这点,已经足够她开心了,也没必要再计较她这会儿耍的这点小脾气了。
回葳蕤轩的路上,王若弗状似无意地问:“今儿玩得怎么样?还开心吗?”
如兰便像个小麻雀似的说今日都认识了什么新朋友,玩儿了什么新游戏,最后还相当得意地说了霞姐儿她们讽刺墨兰的话,“母亲你是没看到墨兰那张脸!可精彩了呢!”
王若弗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儿,问道:“那她们说你四姐姐的时候,你可有说什么?”
如兰瞪了明兰一眼,“我倒是想说来着,明兰不叫我说!”然后又扑上去掐了明兰一把,算是还了明兰在马球会上捏她的那一下:“好你个明兰!胆子大了啊!我可是你姐姐,你竟然敢捏我!”
王若弗好笑地把两个孩子分开,“你是姐姐又怎么了?只要你做得不对,明兰是妹妹也可以教训你!”
如兰不满意了,嘟着个小嘴跟王若弗犟:“我哪里做得不对了?霞姐姐她们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我还不能顺嘴接两句了?”
这会儿,一行人也回到了葳蕤轩。王若弗叫刘妈妈上了茶,招呼累了一下午的姑娘们解渴。然后才开始教育女儿:“旁人可以说,你不能说。如兰,在家里怎么闹都无所谓,可出了门,你们就都是盛家的姑娘。你以为你跟着别人骂你四姐姐,是在埋汰你四姐姐。殊不知,别人心里也在笑你不知轻重,不讲姐妹情分呢。还好今天明兰把你拦住了,不然,下次人家可不敢跟你这个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大嘴巴玩儿了。”
第20章
王若弗虽然从没起过害那林噙霜性命的心思,但在林栖阁自然也不是一个眼线都没有的。
夜里,她安置在林小娘院儿里的人就偷偷过来跟她汇报,说四姑娘和林小娘大吵了一架。四姑娘眼睛哭得通红,林小娘也是好一通唱念做打。主君一回来就叫林小娘给截去了。
呵呵,就知道又有一通好戏唱。
果然,第二天中午,盛紘便来了葳蕤轩和王若弗一同用饭。看他的脸色,明显是不那么愉快的。
王若弗只当没看出他的不虞,胃口甚好地吃了两碗饭。才慢悠悠放下筷子。
盛紘早就吃完在一边儿候着了,看她终于吃完了,便踌躇着开口:“夫人,我听说昨儿……”
“听说?听谁说?”王若弗放下擦嘴用的巾子,语气很是不满:“你那娇滴滴的林小娘?还是四丫头?”
盛紘这个人,本就是个捡着软柿子捏的。你跟他软,他恨不能把你的最后一滴汁水榨干尽都不带心虚的;你若硬起来,他反而怂了。
听王若弗这架势,不像是好说话的,他当下便软了口气:“夫人呐,林氏和墨儿都是再老实不过的。是墨儿眼睛都快哭红了,叫我给瞧着了,逼问她身边的丫鬟才问出来的。”
老实?逼问?她们若是真老实,能叫你看见墨兰哭红了眼?
王若弗扭过脸,在盛紘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大大得白眼。长舒一口气,才去搭盛紘的话:“主君这是又怀疑我如儿欺负你的小心肝儿墨兰了?”
“我哪儿敢呀!如兰上回大病一场,我也深觉我这个做父亲的有所失职,再不敢冤枉她的!所以,我这不是才来找夫人你问问是什么情况的嘛!”盛紘继续赔笑道。
听他这话,王若弗略微满意了些,阴阳怪气儿地解释起来:“我如儿和明儿可没欺负你家四丫头!是四丫头在家里头霸道惯了,只以为自己和如儿明儿两个一般无二呢!到了外头,还净往人家嫡姑娘的圈子里凑。”
见盛紘一脸如遭雷击的样子,王若弗喝了口茶,继续补刀:“主君,你是知道的,咱们家呢,你偏疼林小娘,我为人也大方,不同她计较。可这去了外头,嫡便是嫡,庶便是庶,那圈子都不一样的!人家别人家的嫡女不愿意自降身份和墨兰玩儿在一处,我如儿明儿难道因着迁就墨兰,就不去结交旁人家的嫡姑娘了吗?”
盛紘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倒也没再多说,只说自己有事儿,便走了。
不过,叫她说啊,他这般情态倒未必是因着觉得墨兰遭了冷待。而是被她这话戳了肺管子。
前世,她总拘着如兰,不许如兰天天把嫡女什么的挂在嘴边儿。概因如兰的亲爹盛紘便是个庶子。若不是盛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改嫁,只一心照拂他长大,他也是个被人看不起的庶子罢了。
这一世,她倒是想通了。如兰本就是嫡女,有什么说不得的?就该叫盛紘和那林小娘更清楚地认识到什么叫嫡庶有别才好。
至于盛紘是什么想法,会不会因此对她生了什么不好的看法,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横竖她手里有钱有铺面,不像那林小娘一样指着盛紘过活;膝下又儿子女儿一大堆,就连他盛紘眼下最疼爱的小儿子小闺女都是从她王若弗的肚子里爬出来。她有什么可怕的?
就应该叫墨兰知道,凭她再有才华,只她从林小娘肚子里爬出来这一点,就该她在交际圈中矮了如兰一头!
等下一次再去旁人家吃酒的时候,王若弗头一日特地去问了盛紘:“主君,上次四丫头回来不是不大高兴嘛?你看这次,我还带她去吗?”
这话呢,是关切的没错。可盛紘分明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丝幸灾乐祸。
偏偏他又拿王若弗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毕竟,这近了说,墨兰想要出门交际、结交三五好友,少不得王若弗带她出门;往远了说,以后墨兰的婚事也须得王若弗来操持。
于是,再是心里不舒坦,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搂着王若弗的肩,讨好道:“还有劳夫人多关照关照墨兰了!还有如儿和明儿,夫人也得跟她俩讲明白,在家里怎么闹腾都没关系,出了门,却是万万不能和旁人一起排挤她们四姐姐的。”
王若弗没好气地挥拳在他胸口砸了一下:“我如儿和明儿又怎么会做这种蠢事!上回墨兰被人嘲笑,如儿和明儿还同旁的闺秀讲,说是她们姐妹几个刚从扬州抵京没多久,又是第一次出来交际,这才失礼了。直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谁承想你家墨兰回头就告她俩的黑状!”虽然如兰是想跟着别人一起骂墨兰来着,但那不是被明兰拦住了吗?反正他也不会知道。
盛紘闻言,竟凑上来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嬉皮笑脸道:“哎呀呀,我都说了,不是墨兰主动讲的,是我逼问她身边的丫鬟问出来的!”
“好你个臭不要脸的,多大岁数了还玩儿小年轻这一招?”王若弗这话,像是在说盛紘为老不尊。实际上嘛……这“臭不要脸”却是针对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打量她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竟还为墨兰那丫头辩解!
“为夫哪里老了?若是老了,能叫你得了阳哥儿月姐儿这一对双生子?”王若弗没再接话。当然,盛紘也并不是期待她的回答。只像年轻时候那样,将她抱上床。唇齿纠缠之间,这几日因着墨兰而生出的隔阂,仿佛荡然无存。
第二日,王若弗便又带着自家三个兰并淑兰去赴宴了。
主人家显然是对汴京各家的人际往来门儿清。徐琳琅、王若弗、她师兄的妻子刘氏,以及各自家的孩子恰好在一桌。
饭后,大人们凑在一处听戏、吃茶,小孩子们自然是各玩儿各的去了。
回来的时候,墨兰脸上又是一脸阴郁。显然是又没讨到什么好。
王若弗勾了勾嘴角,心说:这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非要强求,可不就是撞得头破血流吗?墨兰前世虽然如愿嫁了梁晗,却不知以那样的手段嫁进去,这伯府的日子过得却未必就像她想得那样好呢。
“今儿我做东,请你们去新开的雨澜轩酒楼吃一顿!”吃好玩好,出了主人家的门,徐琳琅热情招呼王若弗再续一摊。
“呦,有什么好事儿啊?这么高兴?”王若弗瞧她那得意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肯定憋了什么得意的事儿想跟她显摆呢!
徐琳琅嘿嘿一笑,“可不止一件好事儿呢!是双喜临门!若非如此,我才舍不得请你吃雨澜轩呢!谁不知道你王若弗手里有钱,我不坑你一顿就不错了!”
“哈哈哈——”王若弗被她这话逗得大笑起来,“你个促狭鬼!说吧,是什么好事儿?”
“这第一件喜事,是我家大朗媳妇儿有身子了,昨个儿刚满三个月,算是坐稳了胎,我才好跟你讲的。这第二件嘛……等我们去了那雨澜轩,要个包间,我再同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