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安腊塔汗准备与阿努金开战,想向您的儿子小阿莫特汗借兵。”
安西娅诧异,随即冷笑:“那是他们两兄弟间的矛盾,不能让我们的战士为此流血牺牲。”
这女人生来就被家族当做头领培养,导欲宣淫并不妨碍她审时度势,认为隔岸观火最有利。
情势不允许萧其臻再犹豫,放下、体面劝说:“吾皇决定册封安腊塔汗为鞑靼王,有我朝支持,他必将成为草原上的霸主。夫人和小阿莫特汗今后也须奉他为王,见了他就得行臣礼。”
安西娅果然很介意,当即抗议:“你们擅自做主,凭什么让我们承认?”
“安腊塔汗代表鞑靼部与我朝和谈,一经缔约,往后鞑靼人在两国的政治交流贸易往来中的权益都由他倡导,纵使夫人不接受也拗不过形势呀。”
“你们想让我们向安腊塔称臣?那可办不到,倘若强行逼迫我们也会反抗。”
“我们不希望与鞑靼部为敌,也不想让鞑靼百姓遭受战乱之苦,假如夫人同意援助安腊塔汗,在下便奏请吾皇也对您和小阿莫特汗进行册封,让贵部享受与安腊塔汗平等的权益。”
让鞑靼人按他们的势力区域化疆而治,相互牵制,更有助于维护边境稳定。
朝廷之前就这么打算,让使团寻机接触鞑靼其余部落的首领,萧其臻决定舍己卫国后首先将安西娅母子列为攻略对象。
条件诱人,安西娅立时心动,可瞧着那因神情温和而更显俊秀儒雅的男人,仍不忘坐地起价。
“萧大人说贵国愿意和我们通贡,那我能不能要求天、朝皇帝每年送我几个像你这样肤白貌美的青年男子呢?”
那直勾勾的眼神好似猎食的母狼,萧其臻恍惚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羞耻难当地扭过头,马上被她握住下颏转回去。
“贵国地大人多,不会连几个人都吝啬吧?”
他没奈何,先将脸皮揣兜里,硬挤出一丝微笑:“既然夫人要求,这点小礼我方自当敬奉。”
语罢就见安西娅双眼又亮了好几倍,得寸进尺地勾住他的脖子。
“我们蒙古人有个习惯,如果买家想买一群羊,就会让卖家先送一只过去验看。萧大人既想促成这笔买卖,那愿不愿意做这只验货的样呢?”
该来的躲不掉,萧其臻心想柳竹秋和使团成员们都在用命求进,他岂能临阵退缩?痛下决断,忍辱迎合道:“若夫人不嫌污陋,一切悉随尊意。”
安西娅大喜,命侍女为他沐浴刮面,将帐篷内的床榻布置一新,浓熏绣被,肌匀香脂,邀这如意郎君共赴巫山。
可怜萧其臻期期艾艾,委委屈屈,被这蛮婆半勾半引,半逼半强地顺进被窝,三十年之童身一朝失矣。
两天后安腊塔汗的驻地传出可汗遇刺的消息,据说中国特使温霄寒不满和谈协议,趁面见可汗时拔刀行刺,已被当场斩杀,事后使团其他成员尽遭关押,等待行刑。
安腊塔汗伤重,想尽快赶回察哈尔西部的大本营。
数万人马连夜西迁,很多牲畜物资都来不及带走,由此可见安腊塔汗伤势沉重,大概已奄奄待毙。
撤退当夜阿努金率队追杀而至。
前日他与天、朝特使派遣的随从达成协议,由温霄寒伺机刺杀安腊塔汗,为他的突袭制造机会。
阿努金本来没抱太大期望,接到敌军拔营西撤的消息顿时欣喜若狂,连忙集合军队追击,唯恐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以为兄长垂危,部众已军心涣散,此番追歼定能杀他个落花流水。
交战之初形势大好,先头部队势如破竹地杀入对手阵营,奔袭十余里如入无人之境。
他见胜利在望,命令大军压境,不料队伍刚挺进三四里,安腊塔汗的骑兵队突然从四面八方杀过来对他们进行疯狂围剿。
原来刚才安腊塔部的人故意败退,在队伍中亮出一个缺口,诱敌深入,同时借黑夜掩护形成一个口袋状的阵形。
阿努金不知情,稀里糊涂落入陷阱,只觉箭矢蝗群般飞来,前后左右皆是敌人。
双方昏天黑地厮杀,阿努金一方吃了地势的亏,又被敌人闪电般的反扑击垮士气,队伍溃散,各股人左突右撞狂奔逃命。
安腊塔汗的人马开始地毯式剿杀,后方被关押的中国使团成员也全部获释。
成员们对温霄寒的计划一无所知,真以为他头脑发热刺杀安腊塔汗,连累大伙儿一块儿等死,在押解途中争相哭泣抱怨。
等到鞑靼人来替他们松绑,献上压惊的熏肉奶茶,云杉才当众宣布:“温大人与安腊塔汗秘议讨伐阿努金,所谓行刺都是做戏,怕走漏消息,不得不瞒着诸位。如今大功告成,大家只管喝酒庆祝吧。”
人们如梦初醒,将才含恨咒骂的人转为歌功颂德,纷纷问:“温大人现在何处?”
这个云杉也不知道,料想柳竹秋的处境该是安全,殊不知她跟随金海桐的部队行动,路遇一支逃跑的敌军,两边水火不容地展开混战。
柳竹秋身边几个负责保护她的蒙古侍卫转眼都死于乱箭,她用盾牌护住头身,策马往人少的地方逃奔。
周围胡马嘶叫,胡语呐喊,战旗翻飞,腥风割面,如同人间修罗道,死者遍野,活人连喘息都顾不上,只知埋头逃命。
她伏于马背拿盾牌护住后背,前方还留有空隙,只听嗖地一声,右肩钝痛,一支流矢已深深地插入肩窝。
这箭是重弓射出的,冲力强劲,犹如重锤扫荡,直接将她敲下马背。
她落地摔个昏花,脑子还清醒,不能呆在原地等死,忙忍痛折断箭身,捂住伤口追赶坐骑。
那畜生受惊,只顾奋蹄狂奔,那里还管主人的死活。
她跑出几步被尸体绊倒,染了一身污血肉酱,发现死者早被马蹄践踏得不成人形,不赶紧离开此地,这就是她的榜样。
“温霄寒!”
一声清啸宛若长剑刺破混沌难辨的噪音,一人一骑飞驰而来,浓黑的夜色也遮不住马身雪白的毛色和马背上骑手闪闪发光的银甲。
柳竹秋认出金海桐时,对方已侧身向她伸长右手。她赶忙奋起抓住,身体随着一股强悍的力道腾空而起,转眼落在金海桐身后的马背上。
金海桐低声叫她抓紧,驱赶马儿全速撤离,直跑得腾云驾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