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儿媳妇就是只不下蛋的鸡,一连两胎都没带把,真是晦气。
周秋萍已经很多年没跟婆婆打交道了。
这个老虔婆从她嫁进冯家来就一直欺负她,连她坐月子时都不给她吃饱饭。后来老虔婆老年痴呆认不得回家的路冻死在外面,只能说是老天爷长眼睛。
现在,她没空跟冯老太掰扯。
“让开,我带星星去医院。”
天黑,冯老太听了小儿媳妇的话才注意到小孙女身体一抽一抽的。她发出声惊呼,伸手就要抢孩子:“送什么医院,不行了,赶紧丢掉。晦气死了!”
大嫂也在旁边帮腔:“是啊,秋萍,别浪费钱。小丫头不行了。”
周秋萍气得恨不得直接变成火箭筒,炸死这一家子的王八蛋。
她冷笑道:“好,丢了这个,我再生个儿子就分家。都是孙子,财产平分,给大孙子盖楼房,小孙子也要有。我看哪个少我一分!”
大嫂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
婆婆手上有钱呢。虽然公公早逝,但作为当年从大城市疏散到农村老家的遗孀,婆婆每个月都能拿上百块的抚恤金,比一般的城里职工都阔气。
大嫂一进门就生了大孙子,所以才是家里的头一份。可假如弟媳妇也生了儿子的话,那以后家产要怎么分可难讲了。
再起一栋楼房?开玩笑,那岂不是要掏空冯家后面二十年的家底子。
大嫂一把抓住婆婆的胳膊,把人带到边上,嘴上念叨着:“妈,你随她去。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以后没儿子看她怎么过,有她哭的日子呢。”
周秋萍心道她上辈子倒有儿子呢,还不如没有。
就是冯老太,等到要人伺候的时候,两个儿子不照样是摆设。
包括大嫂,也没享到儿子的福气。她生病人还活着,儿子忙不迭地签字放弃治疗,生怕多花一分钱。
她没空跟人废话,抱着小女儿往院子外走。
大女儿青青哭着追上来,拉住她的裤子:“妈妈……”
周秋萍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要照应。
婆婆跟大嫂已经跟脚板心起火似的忙不迭回屋去了,摆明了绝对不会搭把手。
周秋萍也不敢指望她们。上辈子,她的青青为什么会早夭?因为她忙着去窑厂背砖头挣女儿幼儿园的学费,将女儿托给婆婆照顾。
结果这个丧天良的死老太婆忙着跟人推牌九,让她还不满四岁的女儿去喂猪。可怜她的青青啊,她回到家时,青青已经被猪吃掉了半个身体。
周秋萍想到这里,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冯家,让冯家母子给她女儿陪葬。
她真蠢啊,她上辈子那时候就该离婚的,要不砍死这一家子也好。
大女儿抱着她的腿,又泪汪汪地喊了声:“妈妈……”
周秋萍回过神来,咬咬牙招呼女儿:“青青,把包被拿来,妈妈背你。”
上辈子,女儿还在的时候,她下田干活害怕女儿没人看着会掉进水里,都是将孩子绑在背上下地的。?
第3章 、医药费不能少
周秋萍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深一脚浅一脚带着两个孩子去镇上卫生院的。
1988年的冯家村没有路灯,她背上趴着大女儿,怀里抱着小女儿,连空出只手打电筒都做不到。
现在有电视机的人家少,电视节目也少。农村人除了赖在牌桌上不肯下来的牌瘾之外,基本上睡觉都早。整个村庄都陷入了酣眠,只偶尔有狗叫和虫鸣伴着风声传来。
好在冯家村离镇上不算远,靠两条腿走过去也就三四十分钟。可即便如此,周秋萍跌跌撞撞走进卫生院时,整个人也都软了,全凭一口气撑着。
值班护士正在跟医生聊天,见她进来还笑了声:“哟,你运气倒好,赶在下雨前进门。呀,淋到了?怎么都潮了。”
周秋萍张张嘴,还没开口请大夫帮忙看孩子,就眼前一黑,整个人软了过去。
等到她再睁开眼睛,人已经躺在了雪白的病床上。大女儿踮脚趴在床头,眼泪汪汪地喊:“妈妈……”
周秋萍艰难地开口:“青青,妈妈没事,妹妹呢?”
护士过来给她拔针头,闻声没好气道:“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数没有?贫血这么厉害还低血糖就一个人带两个小孩,我看你时不要命了。家里人呢?”
周秋萍晓得人家救了自己,赶紧道谢:“谢谢你,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旁边病床上的人帮忙解释:“这儿呢,睡得香的很。大夫说要观察,等头上的包消下去就好了。”
护士帮着将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丫头抱到了周秋萍床头,又忍不住抱怨:“就你这样怎么带两个小孩?看吧,孩子摔了吧。家里人呢?”
周秋萍张张嘴巴,没替人要脸:“孩子是被她爸爸扔在地上的,她爸爸打牌去了。”
病房里瞬间寂静,然后护士骂了起来:“打牌打牌,打个死人的牌!小孩都这样了,他还打牌啊?”
病房里的人也跟着附和:“就是,一点数都没有,这时候还打牌。”
隔壁床的奶奶更是开了罐头盖子招呼周秋萍:“姑娘,他家不管你跟孩子你更要管好你们母女。来,吃罐头补充营养。你还喂奶吧,就瘦成这样。”
周秋萍鼻子一酸,差点儿当场掉泪。还是有好人的,重生到现在,她在婆家没感受到的人情味全在医院里受到了。
她没跟人客气,她现在的身体有多糟糕她心里有数。之前护士说她身上淋湿了,其实那都是出的虚汗。
她道了声谢,就接过糖水罐头往嘴里送了一勺。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真甜啊,她已经好多年都没尝过这样的甜了。
周秋萍吃了两口,不好意思再吃下去。现在罐头也是奢侈品,一般人家除了病号,等闲可吃不上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