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楼房前装了公用电话,赵书香要回电话应该去那边。
就这女人的张狂劲,这回她勾结工商局里的败类没能成功得手,下一步她肯定还会作妖。
果不其然,周秋萍追下楼就瞧见赵书香在拨电话。只是电话亭孤零零地杵在楼前,周围没遮没挡的,她连个隐身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后面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吓得她一跳。
洪奶奶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倒愧疚起来:“秋萍,这两位同志找你。”
周秋萍转头,瞧见两张生面孔,都是年轻小伙子,中等个子中等身材,放在人群中极为不显眼。
其中一人主动自我介绍:“周经理你好,我们是商贸公司的,我叫陆建国,他叫郑军,卢部长安排我们来的。部长说了,咱们不找事,咱们也不怕事。谁要找我们的事,我们就叫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有事。”
这话好生拗口,翻译过来就是想找我们麻烦,先看看你自己的拳头够不够硬。
周秋萍松了口气,她现在也算是背后有人的人了。看来余成还是通知了他的领导。
她点点头,笑着打招呼:“那后面要麻烦你们了。”
她下巴示意打完电话要走的赵书香,当场派任务:“你们跟着她,今天的事就是她搞的鬼。”
勾结工商局闹事,对这位县委书记家的千金来说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甚至她即便已经是当妈的人了,她家长一句轻飘飘的“小孩子不懂事”就能给这事盖棺定论。再进一步,最多道个歉不得了了。
除非抓到她的把柄,一鼓作气钉死她,让她再没折腾的力量。
呵,超龄熊孩子这么嚣张,不就是因为有能在宁安县呼风唤雨的熊爹熊妈嚒。
等着,你们的孩子是人,别人的孩子就是小猫小狗?一个个的,她都要算清楚。
陆建国二话不说,跟了出去。他也是侦察兵出身,跟个普通女人不算难事。
郑军询问周秋萍的意思:“那我后面就跟在周经理你身边吧,也好给你打打下手。”
周秋萍刚想说不敢当,就瞧见两位护士从病区里出来。
先前那位要给小芳挂水的小护士满脸疑惑:“老师,她怀孕了啊,主任给她看的,先兆流产。她怎么又说自己没怀孕啊?”
老护士扯扯嘴角:“不该问的别问,你看她结婚了吗?”
“未婚先孕?天啦!她不成了女流氓了吗?”
“不该管的别管。领导都打招呼让别说话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那到底还给不给她挂水?”
“没人的时候再问她要不要挂。”
护士走远了,周秋萍皱起了眉毛。
她怎么觉得护士说的人是小芳啊。这人明明怀孕了,为什么要骗赵书香她没怀孕?
害怕因为怀孕被辞退,不能继续当保姆了?可肚子是藏不住的,到时候还是会大啊。
而且按照护士的说法,小芳还没结婚!
这可是1988年,未婚先孕想打胎都困难,得回家开证明的。现在的医院可不敢给你随便做人流。
那小芳肚里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周秋萍微微眯眼,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很可能有文章。
她叮嘱郑军:“你不用跟着我,你看这楼上那个叫方芳的孕妇就行。我要知道,谁是她孩子的父亲。”
郑军二话不说,立刻上楼。
至于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要如何潜伏妇产科病区,那就不是周秋萍能担心的事了。
她去外科病房和洪奶奶打了声招呼,又安慰了两句她女婿,告辞回家。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得好好理理思绪。
周秋萍走到小院门口,还没伸手推门,就瞧见阿妈匆匆忙忙往外走。
看到她,阿妈就愁眉紧锁,一叠声地抱怨:“真是的,冬至一定要给老祖宗多烧点纸钱。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她甚至怀疑是因为自己做主将周良彬逐出了周家祠堂,惹得老祖宗不快,所以才接二连三出事。先是工商局过来找茬,然后药店又突然间不收藕根了,这也就算了,本来就是有枣没枣打三竿的生意。但菜籽饼不行啊,可以常做常有的生意。
周秋萍毫不犹豫地吐槽:“就是这个祸害头子惹来的事。怎么了?”
周伟愁眉苦脸地走出来,手上拎着的袋子装着烟和酒,准备用来送礼。
“榨油厂不卖菜籽饼给我了,说他们自己要搞养殖场。”
假如不是刚在医院里听到了赵书香的口出狂言,周秋萍这会儿肯定要哀叹自己财运不佳,刚刚发现挣钱的好门路没几个月,路就叫别人堵死。
跟猪油渣一样。
然而现在,她只会冷笑。
真巧啊,这边是她卖的表被诬赖是假货,那边榨油厂就不卖下脚料了。这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彻底绝了她家的路吗?
周伟着急的不得了:“现在是猪长膘的关键时期,要是菜籽饼供应不上,那起码得少长好几斤肉,得少卖十几二十块钱呢。”
他本来以为榨油厂的人是眼红他们挣钱挣的多,想趁机拿乔,好捞点好处。但他好话说了一箩筐,又是递香烟又是塞钞票,结果反而惹恼了人家,叫直接赶了出来。
他在榨油厂门口蹲了半天,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过来找周秋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