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翻了个白眼:“我不会花钱请人代啊。机器化生产时代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就是为男女平等提供生产力基础。”
听听,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反正周高氏没耳朵听。
周秋萍也不跟她废话,又把话题挪到拖拉机上:“你刚才不是说挑圩吗?哪个说冬天拖拉机派不上用场,挑圩就要用拖拉机。不然一筐筐土能累死你。”
挑圩是本地方言,就是挑土垒埂的意思。这是一种防汛手段,每年冬天农闲时,农村各个生产队就组织农民挑土去加固堤坝。
这属于农村徭役的一种表现方式,去干活的人不拿工钱,有的时候连伙食都要自理。
挑圩十分辛苦,一天干下来,两条腿打架,两个肩膀也痛的抬不起来。算是这个时代农民最头痛的工作之一。
后来随着进城打工的人逐渐增多,乡村基层组织工作愈发难做,加上机器的应用,这项工作才渐渐由机器代替。
周秋萍怂恿阿妈:“这会儿谁还愿意挑圩呀?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换成我,我宁可掏钱让拖拉机帮我把土运过去。”
周高氏撇嘴:“好多钱哦,你以为农村挣钱这么容易呀?”
周秋萍呵呵:“搞得好像我不是从村里出来的。还有人花钱找人替自己挑圩呢。”
尤其是那些在镇上工作拿工资,但还是农村户口的人。被分到挑圩的工作,就会花钱请其他人代自己上工。
这也是村里壮劳力挣外快的一个手段。
周高氏被她说的意动了,咬咬牙道:“那我去买拖拉机,让周伟去找租拖拉机的人。”
说着,她就眼巴巴看着女儿。
周秋萍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你去买呀,我又不反对你买拖拉机。”
“你也不跟我一块去啊。”
周秋萍愈发奇怪:“这有什么好去的?难不成还要看西洋景呢?买就买是了。”
“3万多块钱,快4万块钱呢。就我一个人去啊。”
周秋萍愈发乐了:“你自己挣的钱你怎么花,你还要让我盯着呀。我不管的,你有自己财产的支配权。”
周高氏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她这辈子都没花过这么大的钱啊。
就算老头子死了,她挣的钱抓在自己手上,她也习惯性贴补给嗣子。
包括进城以后,她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挣了起码有10万块,但她也没有要求财产的支配权。在她的潜意识中,要钱要怎么花,得女儿说了才算。
周秋萍谆谆善诱:“不行的,阿妈,你要自己会花钱。你又不是小孩子,你自己挣的钱你为什么不能花?”
“可要是我买亏了怎么办?把本钱都赔光了。”
“谁能保证自己做生意一定挣钱啊?做买卖本来就有赚有亏。没事,亏了再赚回来好了。”
周高氏默不作声地换鞋子,要出门时,才突然间冒出一句:“你阿爹就不让我花钱,他就没让我管过钱。”
周秋萍不假思索:“所以我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想想都气。”
作为丈夫,他对妻子冷漠。
作为父亲,他也从来没有维护过女儿的利益。
他想的都是他自己。
周高氏眼睛红了:“我这命哦!”
周秋萍不假思索:“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呀,后面的日子都要痛快地过。别一天到晚女人应该这样,女人应该那样。女人活得痛快才是真的。”
这回老太太倒是没反驳她,就是闷头不说话。
她跟阿妈一道出门,只不过一个朝左一个往右。
她要去音像公司的仓库,检查大家挑选修复磁带的情况。
周秋萍走到仓库门口,正好撞见王老师过来交货。
她瞧见周秋萍就赶紧招手,语气紧张地强调:“你最近可千万别去宁安。”
周秋萍挑挑眉毛:“怎么了?”
“嗐,别说了,这种人居然也能当老师。”王老师满脸气愤,“方红英,她居然跑去派出所说看到你了。冯家人正在派出所里闹呢,就跟着闹到学校来了。”
周秋萍突然间好心疼方红英的学生,也特别心疼被浪费掉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当年不管派谁去上学,都比这位强。
什么脑袋瓜子呀?
“她就是自己过不好,也不让别人过好。”王老师心有余悸,“幸亏你离婚了,你前夫不是东西,你那个婆婆简直就是泼妇。”
冯老太跑到学校里,又哭又闹,非说学校包庇周秋萍,一定让卫校把她交出来。
学校被吵得没办法,只好找警察。
然后冯老太又跑去了县公安局家属小区,吵着喊着一定要进去,不然就撒泼打滚。
刚好上面领导来县公安局检查工作,见状十分不喜欢。冯老太就被联防队抓了。
周秋萍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一本正经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她就适合在公安局呆着。”
这该死的老太婆最好多折腾几次,把自己作死拉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