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跟股市一样,单纯的散户造反和大户搞事儿一般都能被压下去,但二者团结起来问题就大了,连管理者下场都压不住。
邓总舌灿生花,一边安抚一边打压,一面痛心疾首公司客户们被流言蜚语骗了,叫人当枪使,一面又威胁大家:行,现在拿钱走没问题,以后大家一刀两断,再也不合作好了。
说着她就叫人拖出了一麻袋一麻袋的钱,当场结账,态度特别杠:“大家好聚好散,本来我还想着有财大家一起发,我跟总公司争取多给大家一些名额。现在看来不用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如此一来,搞的一些意志不坚定的集资户也开始动摇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得罪了大佬。
邓总见好就收,叹气道:“我们公司搞得好,大家都挣到钱,所以有人就犯了红眼病,故意搞我们呢。实话实说,坏记者多了去,你们说的那个长城公司,不就是收了钱的记者胡说八道把它给捧起来的吗?你们以为电视台的记者有多好啊,一个个吃拿卡要跟祖宗似的。你只要少供奉了,他们立刻就会来找茬。我不管了,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们公司拉倒,以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好了。”
有人打定了主意,赶紧拿钱走人。
但更多人不动了,觉得还可以观望观望。
大不了不继续往里面投钱,就拿剩下的本金搏一搏。
这对新兴公司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却让整个公司陷入了极大的危机。
因为大部分人不要求收回本,这还是要拿利息的呀。少了他们继续输血,公司的资金运转一下子就出问题了。
原先被邓总唱念作打一番闹腾强行压下了集资户发现公司掏钱付利息动作变慢了,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大家就更加恐慌。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新兴实业,要求把钱取出来。
少赚就少赚点钱吧,别跟新闻上说的一样,你想要它的利息,它想要的是你的本钱。
这边新兴实业焦头烂额,远在国外的庞老板有信息时间差,倒是没能第一时间掌握,反而在周秋萍面前闹了笑话。
他在心中破口大骂邓-斌烂泥糊不上墙,对着周秋萍却信誓旦旦:“一点点小误会而已。市场经济不就这样吗?好多新东西一开始出现大家都接受不了,后面才知道错过了良机。你等着,风波很快就会过去。我这是诚心想跟你交好,以后还指望你投资呢,我得罪你有什么好处?”
周秋萍就是呵呵,本着看戏心态,瞧他们还有什么好闹腾的。
事实证明,老百姓永远不要低估贪官污吏不要脸的程度,他们是没有下限的。
新兴实业都已经闹成这样,这帮吃的满脑肥肠的家伙不仅丝毫没有爱惜羽毛的意识,还接二连三跑过来,为新兴公司站台。
他们甚至顶着他们煊赫的官方身份,直接约见江南本地的党政干部,说出的话吓死人:“只要我们党还在,新兴公司就绝对倒不了。别多问,有些事情问了干什么,诚心在给工作找麻烦。钱放在老-邓这儿,不会出事,出不了事。这个是保险的。”
徐文文号称自己绝对不管这事儿,家里不让管。
但她毕竟看过了那封举报信,她又怎么可能不关注呢?
在家的时候,她听到奶奶的客人义愤填膺:“这到底什么公司啊?简直反过来了。我们党当初建国的时候可没有公司。以前说党指挥枪,现在反过来,是猫是狗都能指挥党了。”
旁边的人则忧心忡忡:“这还能查下去吗?上达天听了,问题很大。”
后面的话,房门被关死了,徐文文听不到。
其实她真的没有那么关心新兴公司的走向,她更害怕的是集团沾上了这么个牛皮糖,后面会有麻烦,还会影响龙心科技的口碑。
他们公司现在两手抓呢,一方面投资建芯片厂,另一方面在全国的大城市建电脑卖场。哪件事都不能放松,眼下绝对不可以闹出丑闻。
徐文文打定主意,便直接坐车去海城,主动找老板面谈。
不管新兴实业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她个人建议老板千万不要再和他们有瓜葛。听听那些人说的话,她便知道上天要让人灭亡,就先得让他疯狂。
这帮人已经毫无底线可言,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周秋萍很能听得进人话,为了让徐文文打消担忧,她还当着人姑娘的面,主动打了国际长途找庞老板:“好了好了,在非洲盖商贸城的事,你们另请高明吧。我是不敢再跟新兴公司有任何瓜葛。我自己还没搞民间借贷呢,要是他们先打着我的名号借钱去了,我不成了冤大头了吗?你不用再说了,对,他们领导是出来站台了。可你听到他们说话了吗?那都是什么话呀?一个干部怎么能这么讲话?他们敢说,我可不敢听。好了,此事就此放下。庞老板,我倒是要劝劝你,这个公司很有问题,你可千万别惹祸上身,能断了就断了吧。”
庞老板气得简直要嘴上起燎泡。
他原先不打算管新兴实业的事儿,但因为诓骗周秋萍还没得手,所以他不得不捏着鼻子给蠢货帮忙。
国-安的那帮人关系主要在京城,在北方,在江省势力够不上边,所以压不住当地媒体。
他只好找他父亲的老部下打招呼,让那些狗屁电视台赶紧闭嘴,别一天到晚瞎叨逼逼。
结果电视台的态度特别杠。那帮记者一个个跟不怕死一样,完全不买账。
而且江省的纪检也尤其过分,不仅不给面子,反而还真的立案调查了。
搞得庞老板都骑虎难下。
现在他忙活了半天,鱼儿不仅不上钩,反而吃了饵料就跑了。
狗日的,这辈子除了他爹倒霉的时候,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庞老板咬牙切齿:“周老板,你这是要跟我撕破脸吗?我这么辛辛苦苦地讨好你,反而倒是热脸贴冷屁股。”
周秋萍也毫不客气:“这倒成了我的错了?你给我介绍生意,我第一时间接单,辛辛苦苦把货给交出去,还琢磨着要盖商贸城,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可你看看,你找的是什么公司?你说你不是坑我,你自己相信吗?”
徐文文在旁边想翻白眼,她也知道这位庞老板的存在。自然清楚,他并不姓庞。
有些人的低调可有趣了,低调到所有人都知道他低调。
事实上比谁都嚣张。
庞老板气急败坏:“那你是什么意思?非洲的生意你做不做了?”
周秋萍也带着气:“那得看你让不让做。诚心坑我的免谈。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再跟什么新兴公司合作的。”
庞老板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好好好,跟他们不牵扯,以后不带他们玩就是了。”
他很有演戏演全套的意思,还往回找补,“反正国-安的那帮货以前也没在非洲做过贸易,也没啥经验。还不如我另起炉灶,自己搞,到时候我出人脉出路子,带我吃点分红总可以吧。”
周秋萍不置可否,只表示:“那就祝庞老板您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