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也是人在京中的,有些事情他亲身经历过。当然,这些在圈层里也不算秘密,只是外人很难知道而已。
他看曹敏莉似乎有些困惑,又点了一个名字:“这位是京城国-安的那位的老上级。拔出萝卜带出泥,估计干净不了。”
这帮人大概是把新兴公司当成小金库了。心太急,吃相太难看。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他们还急吼吼地跑过去站台。以为凭着他们的官方身份能把非议压下去,殊不知反而暴露得更厉害。
他们这一露脸,那就给了别人出手的机会和理由。
曹敏莉看着他,一本正经道:“你应该去查案子。”
只有他们这种人才知道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
说着她就侧过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可卢振军还要说下去:“其实大家都在找机会,从88年年底到91年年底,这三年的时间是在调整。两边都在争夺。去年开了大会,算是把基调给定下来了,也到了差不多该清算的时候了。你看长城公司,为什么这么快倒下来?年初还一堆人给它站台呀。”
曹敏莉不自在了,甚至带了点撒娇的意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卢振军却拉开了她捂耳朵的手,正色道:“你要知道的。”
以前他不懂,觉得没必要。这些事从不带回家里说。
后来吃了亏,他总算明白了,在他家庭里必须得有政治敏感性。但凡不涉密的事,他都得告诉枕边人,起码得让人心里有数。
可曹敏莉就是不想有这个数。
她是谁呀?她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她知道这些干什么?每听一句都心慌一分。
所以她都胡搅蛮缠了:“我就不要知道,别跟我说这些没意思的。对了,我问你呀,暑假三个孩子打算怎么过?马上天就热了。要不干脆就带他们在这边逛逛,也让他们瞧瞧你奋斗的结果?”
这回她没跑到欧洲,而是来到绥芬河了。这座只有几万人的小城,现在每天往来的客商都要超过城市人口了。
小城里最显著的建筑物便是他们眼下呆着的国际商贸城。
七层楼,占地12亩,建起的商贸城从一开张,生意就好到爆棚。小小一个摊子就是2万块钱的摊位费,照样让人抢破了头。
曹敏莉跑过来堵闹脾气的卢振军,结果也叫这场面给震到了。
人,全是人,来自俄罗斯和中亚地区的客商在密密麻麻的商铺前挑货选货,问价砍价,一只计算器在不同的人手上飞来飞去,大把的钞票递过去,大包的货物拎过来。
一单生意就成了。
连她都忍不住懊恼当初她太穷了,只借了名字给山海集团,并没有真正投资。否则单是吃红利,她也能躺着赚钱。
这回放假就把孩子们带过来吧,反正这儿凉快。
卢振军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女人的意思。她就没打算定下来,跟他长长久久地过。
可怜他一头栽进去,倒成了只可笑的呆头鹅。
曹敏莉看他不吭声了,莫名其妙地又心虚,搂着他的脑袋不停地亲,嘴里哄着:“好了好了,你说就是了,我好好地听总成了吧。”
可是卢振军也有情绪啊,他扭过身子,只留个后背给枕边人。
搞得曹敏莉不得不捏鼻子,又贴上去哼哼唧唧:“好了好了,你说嘛。”
然而卢振军却翻身起来,认真地问她:“你饿不饿啊?”
曹敏莉的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
她的确饿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从她下火车到现在,她光顾着吃他了,根本没正经东西进肚子。
卢振军帮她套衣服:“那先去吃点东西吧。”
曹敏莉赶紧拒绝:“我要先洗个澡。”
这里就是大卖场,卢振军暂住的地方也不过是值班室,实在谈不上条件两个字。好在热水器还是有的。
她进去冲澡时,卢振军也跟着过来。
倘若是平常,曹敏莉肯定不会踏实洗澡。但今天她心虚,所以特别老实。
两个人冲完澡,破天荒地只花了不到10分钟。
曹敏莉也没跟以前一样,逼着他给自己抹润肤露,反而亲自上阵,嘴上还没话找话:“哎呀,我真饿了。”
卢振军看了她一眼,拿了外套给她披上:“穿着吧,晚上这里冷。”
说着,就先出了门。
曹董何时这般尴尬过,跟在他身后,一不打闹腾,二不敢开玩笑,乖巧得简直不像她自己了。
这个点儿,绥芬河的天已经黑了,但商贸城并没有关门,反而灯火通明。
好些客商还在挑选自己的货物,不停地拿着计算器表明自己想要的价格。
有人已经累了,坐在自己的货物上,靠着墙眯眼睛,并不担心小偷和强盗。
因为商贸城里不时有保安来回巡逻,谁要伸手被逮到了送去派出所,那滋味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
为着这个,好多赶不上火车的人甚至不去旅馆,直接就在商贸城里将就营业,等明天的火车走人。
曹敏莉没话找话:“你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建旅馆来着?我看客户这么多,现在住宿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