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提点是好意,永宁殿的娘娘伤的蹊跷,怎么偏偏就不偏不倚的伤了脚,还见了血。这永宁殿但凡是有可能磕着碰着的东西都早早用柔软的料子包了起来。
上好的羊毛地毯铺满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君王心中有没有疑影徐启夏不愿明着猜测,只是徐启夏作为上位者的身边人,不得不多考虑些。皇上不愿意同娘娘有嫌隙,不愿意多问,但是他得多走一步。
做不到是他失职,
做得到就算是他还算担得起这份差事。
他用袖口擦擦汗,单伺候这一位娘娘就如此耗费心力,幸而皇帝并未像先帝一般坐拥三宫六院。
徐启夏将人带到,就留在了殿外。
这也是他刚刚先行嘱咐的原因——那位娘娘平日里除了永秀以外,谁也不让近身。
太医踏入这冷清的殿中,被其中奢靡的布置微微惊到了一瞬,但他很快低下头匆匆跪拜窗前:“臣是太医院刘许伯,参见娘娘。”
他说完微微抬眼,对上了永秀的眼神,两人不过对视一眼后就迅速分开,好似从未相识。
床上的美人神色郁郁,她好像是疼的狠了,此刻眼眶还是红的,整个人瞧着可怜极了。
“既然来了,就快点看吧。”她用外室能听见的音量催促到。
太医嗯了一声:“得罪了,娘娘。”
男人伸出手去,隔着帘子查看娘娘脚上的伤。
苍白无力的脚踝无力的垂着,原来单手就能握住的位置此刻起了很高,上面的红肿已经化成了青紫色的淤痕。
她落地太重,擦伤了脚背,虽然上了药——但是那大片的猩红擦伤还是惊到了太医。
他虽然早有预料,毕竟若是寻常伤口也不会能将他请到这来,但是这位娘娘对自己也未免太过狠心了。其实按照君王的重视程度,她不需要这么严重的伤口,哪怕只是破了些皮都会将他带来。
刘许伯专注地检查了她的伤,用恰好的声音说道:“伤口愈合速度因人而异,娘娘的伤虽然未触及筋骨,还是先静养为宜。”
内室传来一声闷响,是太医用的木枕被砸到了地上。
“本宫问你用什么药,什么时候好。”美人冷淡却带着烦躁的声音响起,从昨日起不管齐坞生是否在她身侧,都没有任何一个太医给她明确的答复。
“容臣配好了药,再来答复娘娘。”刘太医的回复也算是滴水不漏。
内室,
永秀正在帮忙收拾着娘娘动怒后散落一地的东西,太医接过他手中递去的方子,小太监手中被人塞了极小一包粉末。
他微微点了下头。
秋仪坐在床边,看着太医有些熟稔的面容,微微皱眉。
“刘太医擅长医治外伤?”她轻声询问。
太医沉默点头,继续不动声色地收拾着东西。
“哦,我记得几年前的宫宴上,一个文臣说了不该说的话,被先帝仗责了一百庭棍,想必后来也是刘太医照料的吧。”她声音很轻很慢,但是让刘许伯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
「她竟然还记得兄长!」
「她认出我了!」
这样聪明的人幸好不是敌人。
清俊太医的手一顿,“那位大人冒犯了昔年的秋贵妃,却最后因为她的劝阻留下一条命,真是阴差阳错。”
美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是啊,积德积福。”
太医走后,永秀关上殿门,从袖中掏出藏好的药。
“娘娘。”
美人接过展开纸包,其中装的是烟粉色的药末,没有味道,也看不出用途。
“他之前说,只要服下就能让人昏睡不醒,我们就有机会离开了。”
永秀兴奋地有些克制不住自己面上的喜悦。
他喋喋不休地分析着,元宵佳节,蛮族的归降基本上就定了日子。到时候宴会上让那疯子多喝点酒,回来在醒酒汤里加上这个东西,就能无声无息地放倒他。
娘娘若是心软,不动手也罢,总归是省出时间能跑了。
齐坞生根本没胆子动兰、丁两位太妃,秋翰和东街那边自有人照顾。以后只有他陪着娘娘离开纷杂之地,再也不回来。
美人坐在床边,脚踝上钻心的疼让她的眼神微微失焦。
秋仪用指甲刮起一点粉末放在唇前,在刹那间看到了永秀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娘娘,这东西伤身,您实在不用自己亲自试。”他声音哑哑的。
美人笑了一声:“永秀,你跟了我多少年?”
“四年半。”
秋仪转头看向窗外,原来都已经四年半了。她将永秀从当街□□他的嬷嬷手下带回永宁殿,教他刺绣,教他心术。可以说这个小太监是这个世上除了秋翰以外她最信任的人。
美人的神色淡淡,口吻也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