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翻动书籍时无意间看到了妹妹身边的小厮,于是主动询问才听到那句隐秘的求救——
梨花。
她不喜梨花,怎会特意提到那满园春色。他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再结合起妹妹是去见温家的人,这样不明身份的来客也许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今日留值的官员看到少府卿几乎是踉跄地冲出了议事所用的书房,匆忙带人围了后院。他这番动作太大,他却丝毫不在意。
只是到底那小厮胆小怕事误了些时辰,好在妹妹无事他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带着的人冲进院落,却见那梨花树下空无一人,唯有石桌前端放了两杯茶。
此刻触碰杯壁,已是冰凉一片。
秋仪回到自己的房中,却有些愣愣地抬起手。
令牌上生硬冰冷的触感还残存在手心,那纹路十分粗糙却毫无规律可言,并非是她之前所见过并一直认为的猛兽模样。
她心一点点沉下去,想到了一个万分恐怖的可能。
真正的令牌,是否本就是两面的?
齐坞生手中那残缺不全的令牌,是否会成为一段岌岌可危的堤坝——不知远处汹涌澎湃的洪水何时会到来。
美人神色冰冷地坐在原处,直到夕阳西沉,最后一丝天光被吞没。
夕阳残血中乌云卷起,碰撞四散,笼罩天幕。
第76章
“宫里的人一向拜高踩低,难不成你是第一天见识这些?”
太妃居所的大宫女一边用力地将落在地面上的花瓣清扫起来,一边低声敲打着有些心浮气躁的小丫鬟。兰太妃喜静,撤了许多的人手,如今事事都要由她们自己来为。
这花瓣太多太厚,若是不及时清理一场春雨下来就会混着泥土沤在原地。
她们只能紧着清理。
前阵子宫门口的石狮子嘴中的玉球许是时日久了不免松动,平白无故地滑落出来。
太妃娘娘嘀咕了一句:“所求空忙,是妖异之兆。”
这就被大宫女惦记在心,这几日紧催着内务府着人来修缮。可是那些不长眼的贱骨头分明是欺负她们太妃所的人,竟然一拖再拖也没能把事情办妥贴。
“他们想见风使舵,也要看清楚这风在何处呀。”小丫鬟并非全然不懂事,正是因为懂得这其中关窍才会更加气愤。
如今皇上没有妃嫔,后宫中自然是太妃娘娘主事。可是兰太妃修身养性不问世事许久,这些人自然轻慢。更何况她同曾经的秋贵妃那样要好,更是被贴上了标签分明了派系——
皇帝态度暧昧不清,下人们就当他不喜,更加变本加厉。
那小丫头气昏了头,看着那放在院中一角的玉球口不择言道:“真是晦气,死了还要连累旁人。”
“春合!”
大宫女抖了一下,转身请安:“太妃娘娘。”
她瞅了眼身旁呆愣的丫头,连忙将人拽着跪了下来。
揣度主子心意是大罪,而着借着主子的名义辱骂前朝的妃嫔更是罪不可恕。
兰太妃神色冰冷:“春合,你方才在说些什么?”
被唤作春合的丫头低着头看向脚边积攒的厚重的花瓣,又看了看原处那萧瑟的院落一隅。抿了下唇:
“奴婢只是在为娘娘鸣不平……”
太妃娘娘笑了一声:“哦?本宫是死了还是哑了,需要你来替本宫鸣不平。”
大宫女见状不好,连忙替她请罪:”娘娘恕罪,春合也只是惦念娘娘,请娘娘看在她平时尽力适逢的情面上饶过她吧。”
穿着素色宫装的女人懒懒地抬眼:“惦念本宫?”
“她不是心疼我,是心疼自己跟了一个不中用的主子,平白受了许多屈辱。”
她这话说的好不客气,在场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太妃院清净,容不下这么多人。谁若是觉得累了烦了就赶紧另寻出路。”她冰冷的视线扫过春合煞白的脸,“谁再提先帝的秋贵妃一句不是,本宫就拔了她的舌头。”
她吃斋念佛久了,也让这群人忘了秋贵妃未进宫时她也是能独自站稳脚跟的兰贵人。
兰太妃回到寝殿,将手中的密信重新展开。
难说她今日动这样大的肝火没有这信中内容的推波助澜。
只见上面有熟悉的字迹遒劲有力——
“东街张氏,别来无恙。”
她用力将纸条撕的粉碎,仍嫌不解气一般扔进了桌前的长明灯中。
爆起的烛花吞没了所有的碎屑,将相隔近二十年的秘密燃烧殆尽。只是在变成灰前,它们在火焰的怂恿下大放异彩。
兰太妃看着火焰跃动,眼中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