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剜了眼惠清,拎着剑大步走下台阶,剑尖划在石地上,发出刺耳的呲呲声,他停在吴十三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良久,忽然挑眉一笑:“十三,你不是很喜欢赌么?来,跟大叔再赌一把。”
吴十三仰头,强笑道:“大叔要赌什么?”
魏王故作深思,手指扫了下绑在柱子上的无忧阁诸杀手,笑道:“你和他们决斗,赢了,孤王就依次放了老和尚、玉珠还有院里这大大小小的秃驴。”
“真的?”吴十三皱眉。
“你知道的,大叔素来很喜欢你,怎会骗你。”魏王亲昵地拍了拍吴十三的侧脸,忽然笑得残忍,“可若是你输了,孤王可就要大开杀戒了,他们全都是因为你死的,做鬼也是去找你。”
说到这儿,魏王看了眼吴十三受伤的脚踝、左手和肩膀,挑眉一笑:“你重伤了,他们这两日也被孤王整得很惨,以一敌十六,也还算公平,你能做到吧。”
这时,台上的惠清急得大喝:“十三,他这是诱你重入魔道,让你万劫不复,不许答应。”
吴十三愣住。
他看向面前嚣张跋扈的魏王、台上孱弱可怜的玉珠、忧心忡忡的惠清……周围跪着念往生咒的大小和尚,还有被捆锁在柱子上杀气腾腾的诸杀手。
该怎么选?
第82章
在吴十三纠结的当口。
魏王扬了扬手, 立马有两个侍卫上前来。
魏王淡淡吩咐:“给十三把枷锁镣铐除了,再把柱子上那十几条狗放下来。”
紧接着, 魏王手托腮, 思考了片刻,“去,把兵器架子抬来。”
就在此时, 惠清疾步从高台上奔下来,挺身横在十三和魏王之间,原来菩萨也有怒目的时候, 只见惠清拳头攥紧, 宽大僧袍无风而动, 脸上的皱纹因怒而更显沟壑,老人直视魏王, 掷地有声:“老衲绝不会让十三答应这种丧心病狂的赌约!李梧,你总抱怨慈宁宫不公, 鄙薄天子庸懦, 天子仁厚,在位的这么多年, 何时兴过大狱?反观你,视人命如草芥。”
“师父别说了!”吴十三忙喝了声,打断惠清的话, 他担心师父再指责下去,魏王会恼羞成怒。
乍除去脖子和脚上的枷锁,吴十三顿感松快无比,他活动着手腕, 大步走上前来, 粗暴地一把将惠清拉在身后, 直面魏王,故作吊儿郎当:“老和尚经念多了,脑子跟木鱼似的,忘了这世道本就是强者生存,大叔的赌约,我应了!”
“十三!”惠清急得忙去拉吴十三的胳膊,脸涨成了茄色,“你再造杀孽,如何对得起玉珠的信任托付?又如何对得起自己?”
吴十三厌烦地扯回自己的胳膊,完全不理惠清,冷哼了声:“我今日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平息王爷的愤怒,把玉珠给解救出来。”
“哈哈哈。”魏王乐得大笑,得意洋洋地觑向惠清,“听见了么老和尚,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吴十三趁此机会,扫了眼不远处的十六个杀手,笑着问:“大叔的意思是,只要我能击败这些无忧阁的大哥大姐,便算赢了赌局,就能救玉珠他们了?”
“不错。”魏王双臂环抱在胸前,点头。
“我这回可是要拼命的,大叔不骗我?”吴十三再次追问。
“君无戏言。”魏王微抬起下巴,傲然道。
“那好。”吴十三原地活动腿脚,勾唇痞笑:“刚才我问王爷的是,击败无忧阁杀手、赢得赌局,可没说杀了他们,把他们打晕也算赢了嘛。”
听见这话,魏王脸色大变,脏话脱口而出:“小王八蛋你好大的胆子,敢算计孤王?”
“说不上算计。”吴十三耸耸肩,玩味一笑:“只是巧妙地钻了大叔您话里的漏洞罢了,您刚才当着这百十来号人保证了的,君无戏言。”
惠清听见此话,面色阴转为晴,欣慰地望着十三的背影,暗赞这孩子心思果然活络,他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李梧,你也算一方诸侯了,若是传出去出尔反尔,岂不是让天下人笑你输不起?”
魏王气得甩了下袖子,忽然,男人虎眸闪过抹狡黠,朝无忧阁诸杀手喝道:“吴十三击败你们算赢,但你们若是想要保住性命,那必须得杀了他。”
惠清听见这话,顿时皱眉,毫不留情地指责:“你这话自相矛盾。”
魏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态度,剑眉微挑,坏笑:“孤王也学十三,合情合理利用赌局的漏洞罢了,老和尚,咱们安静观看罢。”
说罢这话,魏王往后退了数步,命令弓箭手和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军将场地团团围起来,冷硬道:“逃离者,杀无赦,你们自己挑趁手的兵器,好好打,可千万别让孤失望哦。”
吴十三面上轻松,可心里却如压了千万钧巨石一般,他曾在益阳县领教过无忧阁杀手的本领,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上次是因为骏弥偏帮,他才全身而退,这回就……
吴十三头皮阵阵发麻,从衣裳上撕扯下四条布条,将磨破皮的手脚腕简单包扎了下,一步步走向兵器架,好家伙,魏王这老东西准备得倒齐全,霸王枪、画戟、武士刀、剑、峨眉刺、银鳞长鞭、少林长棍应有尽有,居然还有他丢失的那把长剑。
麻烦啊,若是放在过去,逢着这种拼命的关头,肯定什么兵器锋利便选什么,可此次应承了师父,不能杀人。
想到此,吴十三选择了少林长棍,斜眼望去,那十六个杀手高矮各异,被折磨了两日,身和脸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但听到杀人才能活命的话,个个一扫萎靡疲态,双眼放着凶色,凑到一起商量对策。
场地里的吴十三紧张,高台之上的玉珠更是焦虑得手脚发颤,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双手合十,嘴里不住默念经文,祈求菩萨能保佑十三。
一旁立着的陈砚松阴恻恻一笑:“临时抱佛脚是不是有点晚?无忧阁的实力远远要高过极乐楼,旁的我就不说了,底下那十六位杀手,有些是名门正派被逐出的前掌门,有些是草莽大盗,还有些是军中百战百胜的武官,我倒真有些佩服戚银环了,居然有本事将他们网罗在麾下,这种时候肯定是使出浑身解数致对方于死地,吴十三那蠢货居然大言不惭,说只是要重伤?哼,你信不信,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吴十三必死。”
玉珠死盯着陈砚松,面无表情道:“那你信不信,若是再多说一句话,我敢大耳刮子抽你。”
陈砚松又醋又恼,立马想要顶回去,可一想若是说话,玉珠这执拗脾气肯定会打他耳光,公婆俩当着这么多人打架,多难看。
想到此,陈砚松冷笑了声,手指挠了挠下巴,笑吟吟地朝场下看去,没言语。
玉珠剜了这男人一眼,也没说话,忧心忡忡地朝底下望去。
此时,不知从哪儿飘过来多朵雨云,遮住了太阳,四周顿时暗了起来,一股邪风席卷而来,将密集的树叶吹得飒飒作响。
吴十三额上热汗频生,汗珠子流下,刺得眼生疼,他压根不敢分心去擦,紧抓住长棍,腰微微佝起,警惕地移动,同时盯着前方,那十六个杀手似已经商量好了对策,五人为一组,将他从三面包围,恶狠狠地盯住他各处要害。
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魏王接过崔锁儿递来的药茶,喝了口,冷冷道:“你们还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五个杀手从四面八方朝吴十三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