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记得父亲是怎样轻声细语放低姿态对待那个红发红眼的女人的。
父亲也的确是在自己眼前死的,她还记得因为血流太多,甚至洇透了织金的毛毯,漆黑的一大片一大片,最后全都侵到她脚下。
从那时起,她就没有家了。
萨菈低了低眼,慢慢走出“炉火与酒”的大门。
距离天黑还早,她还有时间。
临走前她询问过旅店老板,在对方震惊且难以描述的诡异表情中,她知道了这座边陲小镇寻欢作乐的地方。
无论多穷困潦倒,都会有专门接待上层人士的地方,同时也会有或上流或下流,寻找快乐的地方,这算是常识。
没过多久,萨菈找到了她需要的所在,跟旅店隔了两条街,一扇清漆招牌挂在铁艺栏杆上,涂着暧昧的颜色和标志,写着“安妮的提灯”,里面灯红酒绿,门口倚着浓妆艳抹的女人。
她走进这个女性顾客很少会光临的地方,沿路行过去,无论是座位上沙帐里或是走廊楼梯的阴暗角落,都布满了调情娇笑的女人和被色欲冲昏头脑的男人,有的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开弓上架,咕叽咕叽粘稠的水声从各处隐晦传来,萨菈的五感在很久前就被她自己用附魔类符文强化过,就算隔了很远都能听的非常清晰。
萨菈多看了几眼,纯粹因为好奇,毕竟她尽管十七岁了,按照帝国律已经成年,可从来没有性经验,这在以放荡为时尚,出轨为传统,情人为资本的贵族阶层,像萨菈这种成年了还没有性生活的,被人知道了大概就是怪胎中的怪胎。
不是萨菈不喜欢性爱,但拜她那风流成性的父亲所赐,她对这种事从小见得很多,多到令她没有胃口吃饭,可当她逐渐长大,身体逐渐成熟,生理上的需要无法继续无视的时候,强制的自我压抑就没什么用处了。
萨菈不但长得美,身份又尊贵,已死的父亲是地位显赫的公爵,母亲是传说中皇帝的情妇,她是他俩唯一的合法的继承人,想要与萨菈产生肉体关系借以为自己和家族谋利的同龄男人绝不是一个两个,但她都以影响魔法研习为理由躲开了。
她心里很清楚,或许她以后会有男人,但不应该是现在。
她如果现在跟人发生性关系,造成的恐怖后果大概与杀人无异。
在魔法探究路上前行的人基本不会在乎人命,但萨菈本身对杀人不感兴趣,她虽然感情淡漠,但不是杀人狂,无意义的杀戮被她认为是自控力差的象征。
她的身体有问题,她自己很清楚。
这个问题一天解决不了,她恐怕一辈子都不能触碰男人。
仿佛常客一般,她一路走来,对周围或好奇或探究或恶意的眼光视若无睹。
其实萨菈也是第一次光顾这种地方,她看上去对风月场所如此娴熟,纯粹是因为她很擅长忍耐自己的情绪,或许是天赋或许是环境,她自小便无师自通学会了压抑自己,时刻让周围的人看不出自己真正的喜欢和憎恶也早已成为本能。
因为父亲是如此的荒唐,她从来没指望过从他身上得到一星半点的父爱,至于妈咪……她只希望妈咪可以得到幸福,虽然萨菈她不知道确切的幸福是什么。
她知道妈咪很爱她,也知道妈咪很讨厌她。
父亲已经死了,妈咪有陛下照顾,他不会让她受任何伤害。
所以这样看来……这世上如果没有她这个人,可能对谁都好吧。
就算思绪在想这些不会让人愉快的事,但萨菈表情依旧保持平和,她一直走到最里面,将金币放到一位叼着细长烟斗的中年女人手中。
“我需要一个男人,年纪不超过二十。”斯黛菈眼神冷静温和,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发表什么不符合她样貌身份的危险言论。
“身体要结实一点,有异族血统。”
“价格不是问题,买断,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今晚就送到我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