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让陆承宗自己招呼秦氏,带着陈氏去后边正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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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分家?”正屋里头,陈氏声线陡然高了起来。
陆洵忙捧茶过去,按她坐下:“稍安毋躁,稍安毋躁,先喝着茶听我慢慢说。”
陈氏想了半晚上也没想到过男人把他接到县里会是提分家的事,当即沉了脸,把茶一推:“我喝不下,你说,我听着。”
陆洵听明白了,说不出个子午寅卯来陈氏要跟他没完。
也知道是把人气着了。
当下小心赔着笑哄了好几句,才把缘由道来,从柳家准备开绣铺,制成衣,合拿布,到陆承骁想往两浙贩布,柳晏平同往都一一低声细说了,这其中,哪哪儿都没少了老二陆承璋的种种反应。
陈氏越听脸色就越难看,看向陆洵的眼里也泛了冷:“所以老二歪了,你就要让老三也承受代价帮着老二正骨?”
这话陆洵哪里敢接,忙又捧茶赔小心:“这我哪敢啊,事情没那么严重,先消气啊,咱不上火,我慢慢跟你说。”
陈氏给他气笑了,“你有什么不敢?两年前那桩,你怎么做的?你把老大老二全留县里了,陆洵,人不是你手里这茶碗,可以烧出一样形状一样大小来,可以装进一样的东西一样的量,茶碗端得平,人心端不平的,两年前你想着长子次子都一样,不想老二难过,留他在县里了,镇上聘掌柜。”
“现在呢?老二知足了没?长子就是长子,次子就是次子,他该学会的是知足守分寸,你那一碗水端平的准则只是让他的兄弟让着他,迁就他,这是纵容、助长!”
“你就仗着你生了两个好儿子吧!要个个都跟老二那样的,我看你端水不端得满头包。”
陆洵瞬间觉得手里的茶盏烫手得端不住了,忙放一边去不敢触了陈氏霉头,“是是是,所以我这回不是改策略了吗?你倒是听我说完呀。”
陈氏也是气得厉害:“你说,我听着,我好好听听你是怎么想的能把才回家两个月的老三给直接分出去。”
这是捅马蜂窝了,陆洵不怕被蜇被骂,他是怕陈氏气伤了。
陆洵是个苦出身,当年日子那样难,挑个担子走村串户做货郎,第一次见陈氏,是陈氏从他手里买东西,心怎么丢的不知道,但他知道,陈氏的容貌在十里八乡都算出挑的,却肯嫁给那时一穷二白的他,陆洵是恨不能把陈氏捧手心宠的。
他也确实这么做的,宠了半辈子没舍得叫她受一点气,倒是这回把人给点着了,陈氏是个好性儿,多少年没见她这样大动肝火了,可这回大概是关乎小儿子,哪怕陆洵早有准备,现在也有些后悔,应该先同陈氏商量的。
如此哪里还敢再耽搁,拖一张圆凳坐到陈氏身边,一边给抚着背顺气,一边就把心里的想法一一与陈氏细说。
陆洵能从无亲无靠的一个穷小子走到今天,也不是没本事的,比如对人心的揣摩,比如,深谙说话的技巧。
夫妻恩爱二十余载,他对陈氏更是了解,因而第一句话就照着陈氏的心头肉夸。
陈氏的心头肉是谁?
十四岁就离家,没养在身边的小儿子陆承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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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几个孩子, 你瞧着哪一个最不用咱们担心,往后前程最好?”
陈氏睨他一眼,陆洵讨好着自己接道:“那指定是老三, 你说是不是。”
陈氏今儿吃了呛药:“是,所以你逮着最不用你担心,最好说话的这一个欺负。”
“别别别,宜真。”陆洵告饶,“眼下瞧着,我是让承骁吃了亏,可是长远来说, 我除却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他们兄弟间的情意,确实也是为承骁考虑良多的。”
宜真是陈氏闺名, 陆洵私下才会这般唤她。
陈氏听他这么说,也暂压了火气,示意陆洵继续。
陆洵道:“老二的性子,咱们家贫时不显, 小时候也是个好的,可他重利甚过重情, 家中富裕起来就不经考验了,正像你说的, 两年前那事我没忘。”
“宜真, 咱们这三个儿子,承宗我不需担心, 他也好, 大儿媳也好, 都是忠厚本分之人, 忠厚和本分,瞧着哪一样也不出挑,却哪一样都极难得,咱们老大将来或许没有大出息,可给他一份家业,他就能踏踏实实经营下去,忠厚之人有后福,有福之人不用忙,老大我不操心。”
“承璋。”说到陆承璋,陆洵摇了摇头,道:“本性不坏,只是把利益看得太重;胸襟不够,难以容人;心思太多,又不够磊落。都不是致命的大问题,可这些小毛病加在一处,也很难让人喜欢得起来。”
“兄弟有难时他会援手,可是一口锅里吃饭,他就会把他所有的聪明都用在怎么从这锅里吃到更多,把他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盯着一锅吃饭的兄弟姐妹有没有比他吃得更多,他的眼睛,就只能看到眼前这一口锅了,再也看不见别的,看不见这口锅以外的天地,就像我前面说的,他没法共富贵。”
陈氏嘴角抽了抽,形容得可真形象……
“而二儿媳,我近来留心看着,心眼或许不大,但心地不坏;瞧着精明,可能是个直肠子的假精明,说起来倒更像是被咱们老二带着跑的。”
陈氏:“……”
得,根子坏在他们家。
“承骁。”陆洵眼里泛起笑意,他望着陈氏道:“咱们老三,最好的品质是良善、宽容,与老二恰恰相反,他把情看得要比利重。”
“老三和他两个哥哥际遇不同,咱们放他到外面飞了,让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学到了更多本领,不能再把他捆回来,让他站在柜台前卖一辈子布,是不是?他的志向也从来都不在这里,可是宜真,老二没那个胸襟,在他看来,我们放老三去做和他不同的事情,那是偏心。”
“老二的性子,他甚至不会光明磊落把事情摆出来,他只会以他自以为隐讳的方式刺刺挠挠刮几句,然后把那些不满、不平都捂在心里,然而就像被刺扎了手,你把刺拔了,伤口敞开,它就只是一个极微不足道的小口子,很快就痊愈了,可遮着捂着,却会化出毒脓来。”
陈氏气笑了:“怕他心里生脓就把承骁分出去?县里这家铺子怎么做起来的他心里没数?靠他站柜劳苦功高做大的吗?你倒是把他喊来,我问问,是不是承骁和他一样站柜里卖布才算公平?才算我们不偏心?”
陆洵无奈了,“哪是怕他心里生脓就把承骁分出去,我是怕伤着承骁。”
陈氏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