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杨戈在陆离铮骇人冷冽气场中里败下阵来。
他扭头, 大跨步追上钟浅夕,温和问,“刚刚那是你同学吗?”
“我同桌。”
风把钟浅夕轻描淡写地回答递到陆离铮耳畔。
他眼神更冷了几分, 目送两人拐过弯,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摸出颗西柚薄荷糖,直接咬碎, 喉结微滚动,把碎糖吞了下去。
杨戈反复回头确定少年没跟上来后才放松下来, 不待他委婉试探。
钟浅夕就先开嗓, “那是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你喜欢他吗?”杨戈冲口而出, 话音没落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钟浅夕淡然扫了他一眼,伸手作招出租车的手势。
杨戈手中的箱子陡然增重,沉得可怕, 他以前也是福利院的孩子,后来被领养走了, 他弄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钟浅夕的,或者说不敢细想, 有在等她高中毕业, 也自认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过什么, 但现在的话。
出租车靠人行道停下, 钟浅夕开门,边卸书包边清冷讲,“他是比喜欢还要重要的人, 辛苦你特地跑一趟, 今后我会注意, 尽量不再麻烦到你, 如果有再有相关的工作问题,也请你直接联系明姑姑解决。”
车窗内少女的神色自若,黑白分明的眸里没有半分波动,杨戈还想再说什么,出租车已扬长而去。
青年颓然立在热风中,无可奈何的扯唇角笑了笑。
钟浅夕抹出颗西柚薄荷糖塞进嘴里,脑袋向后枕,她没撒谎,喜欢这种东西是有变量的,今天可以真心喜欢,明天就可能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厌恶。
血缘关系都可以被断然否定掉,还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呢?
活人从来不配说永远。
但陆离铮是特殊的存在,是总角之交、是梦中常客。
某天不喜欢了亦会珍而重之。
钟浅夕站在他面前时候不是年幼时应有尽有的闻越蕴,她是她现在的自己。
仿佛在和另一个离自己遥远到触不可及的世界对峙。
——看啊,脱开显赫家世,没了世交关系后,我仍然在正常人的范畴内做得足够好,依然能够跟陆离铮好好相处,被放弃后我有依仗自己重新站起来。
虽然钟浅夕并不清楚这种无意义的证明为何能给到自己莫名的安慰。
耳畔又再响起铿锵的琴音,手机震的指尖发颤。
她垂眸,是杨戈的消息,以“我不是有意冒犯”为开头,长篇累牍。
钟浅夕长嘘气,烦躁地直接把杨戈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找出来拉黑。
踽踽至今时今日,让她不开心的人已经一个都不想再赔笑应付了。
要么她死,要么别人滚。
钟浅夕通通选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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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铮大马金刀地坐在钟浅夕刚刚坐过的石柱上抽了半根烟,又散了几分钟味道,才摔门上车,没忘了问陆芷萝,“你刚刚说什么?”
“……”陆芷萝搂着小熊,泫然欲泣,小声重复道,“刚刚那是闻越蕴?”
“怎么可能。”陆离铮掐眉骨,绝然否定,“人家叫钟浅夕,是你哥同桌,她不像任何人。”
陆芷萝杏眼圆睁,写满了困惑。
陆离铮注视妹妹严肃讲,“还有,虽然我拒绝了闻越蕴表白,且不再和她来往,但你依然应该喊她姐姐,而不是叫全名。”
他其实想起闻越蕴就感觉到一阵头疼,但还是选择认真的讲完。
陆离铮语气尽可能的温柔下来,揉了揉女孩子的脑袋,“你小时候我们和闻越蕴常常见面,她那时对你没得挑,你和她的关系也很好,或许你现在不记得了,但是情分和本份你必须要分清楚。”
“我知道了。”陆芷萝扁嘴,喃喃念,“那我想要刚刚看到的那个姐姐来教我,可以吗?”
司机被陆离铮放去吃饭,防窥膜把车内隔出个密闭的小天地。
陆离铮头往后枕,叹气答,“要看她愿不愿意教你。”
小熊的圆耳朵被白皙手掌压趴,小女孩箍紧熊宝宝,眼圈泛红,旋即泪滴簌簌滚落下来。大概是想要竭力制止抽泣,用手背疯狂去蹭泪水,但控制不住,呜呜咽咽,哭得浑身颤栗。
“……”陆离铮认命的蹙眉等她哭爽,才倾身给她递纸巾,温柔又宠溺的哄,“好了好了,小芷乖,别哭了,哥哥知道了,我会尽力。”
被情绪化控制,陆芷萝瞪着哥哥,眼泪直涌,倔强讲,“我只想要那个漂亮姐姐陪我。”
陆离铮耸肩,把纸巾扔给她,又瘫了回去,无奈道,“那要不你还是再哭会儿吧。”
落日熔金,车内昏暗,陆离铮把自己这侧的窗开了条缝,光落进锐利狭长的眸里,被漆黑瞳孔吞并,他又想起刚才那幕,少女娇俏的背影渐行渐远,轻咬后槽牙。
抽泣变成时断时续的啜泣,最后只余下抽鼻子的哽咽。
陆离铮戳着妹妹怀抱里的毛绒小熊,酝酿着开口,“我知道你喜欢刚刚那个姐姐,这很正常,哥哥也喜欢她。但钟浅夕,就是你喜欢的姐姐,她首先是个独立的人,她跟你、跟我、跟安冉没有任何区别,她有她的思维想法,并不是你希望她能怎么样,她就必须要无条件配合你的,我们小芷明白的对吧?”
“嗝……”陆芷萝打哭嗝,断断续续地嘟哝完,“我明白了,可还是很想要姐姐陪我玩。”
“哥哥知道。”陆离铮点头,轻捏她的脸颊安抚,“姐姐喜欢乖孩子,小芷先回家吃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