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身影出现在车外,大概是窗户贴了防窥膜的缘故,她站在车前,半弯着腰,柔顺长发披散在肩头,背后温暖的夕阳给她白皙肌肤渡了层光晕。
陆离铮翻掉盖眼睛的鸭舌帽,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她,急促的呼吸满满平复下来。
钟浅夕就喊了声,似是苦恼于扰人清梦,带着点儿羞怯,没有再催。
旖丽霞光渐渐被暗红云蔼蚕食,夕阳近黄昏。
陆离铮无端忆起给闻越蕴和陆芷萝都念过的日本传说绘本,非日非夜的黄昏时段在日语被称作“逢魔时刻”,日语的黄昏是由“您是谁”这个词演变而来。
日落时四周光线暗淡,人在路上擦身而过时,总要问候对方,以取得彼此间的交流。后来就演变成了传说,人们坚信这是一个特殊的时段,所有的妖魔和幽魂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1]
其实亡灵未必可怖,当至亲的人离开后,无神论者总开始幻想世有灵犀,亦作“黄昏时可见不可见之人”的说法。
此刻两人透过玻璃凝视彼此,俱是心绪万千。
“你。”
“你。”
钟浅夕和陆离铮异口同声的敲碎沉默,又再默契的让步,“那你先说。”
“外婆让我问你,要不要留下吃晚饭,今天中秋,吃饺子。”她小碎步挪到降下的车窗边,不情不愿讲。
这地方偏僻,平时除了大张旗鼓带媒体来捐赠的,少有豪车出没,陆离铮这辆骚包的绛紫色法拉利一摆,想忽略都难。
陆离铮用力掐鼻梁,喑哑问,“你包的?”
钟浅夕没好气答,“我包了一部分吧。”
“所以为什么不回我消息?”陆离铮手肘撑着窗檐,懒倦问。
钟浅夕如实道,“我下午在午睡,手机在充电,起来以后就去厨房帮忙了,没空看。”
“要你答你就答,这怎么乖啊?”陆离铮迅速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所以……你要留下吃饭吗?”钟浅夕自动过滤掉他的揶揄,追问道。
她其实没抱希望,毕竟是中秋节,讲究团圆,回家过才是常态,奈何外婆非要她来问一声,总不好为了这点儿小事骗她老人家。
陆离铮眼尾微扬,“你包的当然要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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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黯淡的圆月与西斜的太阳共存天际,陆离铮踩着钟浅夕的影子跟她往福利院走,路过花坛时莫名其妙的摸出手机,拍了张背影。
他手机没静音,相机的“咔嚓”声导致钟浅夕回眸。
于是机缘巧合的抓拍之下,又多了张逆光侧颜轮廓。
金光透过飘逸的发丝,梦幻又温柔。
“我好看吗?”钟浅夕悠悠问。
陆离铮把手机滑进裤兜,正色答,“特别好看。”
钟浅夕嗤笑,轻慢问,“那要不,我站这儿再给你多看会儿啊?”
“……”陆离铮隐约觉得这剧本好像在哪儿演过,直到落座才终于想起来。
那年八月未央,他漫不经心地调戏初见的钟浅夕,其实一开始就是错的,报应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这只小狐狸超记仇的。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陆离铮扫了下来电人,停下脚步,带着几分局促叫住已经迈上台阶的钟浅夕,尴尬问,“你能帮我接个电话吗?我妹妹周四在校门口看到你以后……特别喜欢你,每天准点给我打电话,问漂亮大姐姐可以陪她玩吗?”
“……”台阶致使钟浅夕能够平视陆离铮,她背着手黄昏载进眸底,揶揄讲,“那你求我啊。”
陆离铮挑眉,伸长手臂做递姿,慵懒尾音缱绻,“求你了浅浅。”
钟浅夕取过闪烁着“小芷”昵称的手机,滑动接听,“喂。”
小女孩惊喜又迟疑的“唉?”了声,不再讲话。
陆离铮打了个手势,示意长话短说。
钟浅夕眨眼收到,温柔讲,“是小芷吗?你哥哥跟我说了你的喜欢我的事情,有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玩的。”
“好、好的。”陆芷萝磕磕巴巴答,然后就挂线了。
钟浅夕看着仅28秒的通话时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爱莫能助。”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妹没。”陆离铮想给她解释些什么,却不知从何提起,唇齿间周旋两圈,又囫囵吞回腹中。
或许真的存在永恒不变的感应,明明他还是端着那副游戏人间的浪荡模样,偏偏钟浅夕读出孤冷清绝的寂寥,让人于心不忍,想哄一哄。
钟浅夕想要去揉乱他的头发,手滞在半空停了片刻试探。
陆离铮没躲,就那么笔挺地立着,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大有种任君宰割的意思。
手指顺入发茬,冷白与墨色交错,比想象中的要坚硬许多,无论钟浅夕怎么努力,都还是会在扯开后恢复原状,她收回手,瞪了陆离铮一眼。
陆离铮喉结滚动,笑得肩膀颤动,周身的寒霜随之碎裂,哂笑问,“你到底几岁了?没把别人头发揉乱就气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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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有规定的开餐时间,没有小朋友们等他俩的道理,陆离铮和钟浅夕进餐厅,大部分小朋友已经吃得七七八八,去到游戏去坐着被明姑姑带玩成语接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