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尝试过了,大学并不是这么容易考的,她考过两回,也失败了两回,已经不敢再抱有这样的奢望。她没有工作,也没有钱,唯一能做的,大概就只有个体户。
想到这里,楚月的心跳不这么快了。
原剧情中,在八十年代,政策会逐渐放开,倒买倒卖不再被视为投机倒把,许多在后世开着豪车住着豪宅的人,都是在这会儿起家的。
“你确定吗?”楚月转而看向祁俊伟,问道。
祁俊伟点头:“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这一个晚上,夫妻俩开诚布公地谈了谈。
这些年,在他们身上发生了太多事,这个家充斥着埋怨与争吵,使得原有的爱意与深情都被消耗殆尽。如今,他们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论分开之后彼此的生活。
“你可以回北城,考一所大学,或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工作。”
“小月,你上过高中,也聪明,只要你自己想明白,能把日子过好的。”
楚月许久没听见他这么喊自己,心中有些唏嘘。
她垂着眼帘:“你希望我能把日子过好?”
“当然,你是奇奇的母亲。”祁俊伟说。
曾经祁俊伟认为孩子被父母呵护着长大,就会拥有美好的童年,可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母亲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就拿楚月来说,他刚认识她时,她活泼开朗、闪闪发光,可后来,生活的重担压下,她和郑松萍越来越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的一般。
祁俊伟希望楚月能过得好,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感情,只是因为,她是奇奇的妈妈,永远都是。
“奇奇?”楚月皱眉,“离婚之后,我没法带着这孩子。”
“把奇奇留给我。”祁俊伟说。
他压根就没想过把孩子留给她,否则就不会想着转文职了。幸好楚月没打算跟他抢孩子,毕竟争抢起来,孩子无论如何总会受到伤害的。
“真的?”楚月抬起眼,松了一口气。
祁俊伟“嗯”一声,抱起奇奇,去打了水,给孩子擦一把脸。
被爸爸抱在怀中的奇奇非常乖巧,爸爸给他擦脸,他便仰着小脸蛋配合,丝毫不躲闪。
温热的毛巾被拿开之后,这小不点的脸蛋白白嫩嫩,还红扑扑的,双眸清澈明亮。
“你照顾得确实比我好。”楚月说,“那就这样吧,明天去离婚。”
……
楚月这些年过得再糟糕都好,始终是残存了几分傲气的。
因此,在祁俊伟提出离婚时,她没有挽留,也没有掉眼泪。从踏进这家属院的那一天起,她嫉妒过、委屈过、被人嘲讽怒骂过,如今要走了,总不能再这么狼狈。
结婚和离婚都是一念之间的事,从民政大厅出来,他俩就再不是夫妻了。
曾经一见面就腻腻歪歪,并且彼此欣赏的两个人,在短短几年之后,竟成了陌生人。
除了领导,这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回大院收拾行李时,楚月的动作很轻,安安静静的,只想尽快离开,别再遭人指指点点。
她的行李并不多,连箱子都装不满,衣服大多是从前的,新买的,就只有那一双皮鞋而已。
楚月蹲在箱子面前,双手握着皮鞋,郑重其事地放进箱子里,还用衣服包着,怕把皮鞋的鞋面给刮坏了。
望着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祁俊伟有一瞬间的失神。
其实,这些年,楚月过得也不容易。处对象时,她的性子真诚可爱,虽然娇滴滴,什么都不会干,但因为天不怕地不怕的率真模样,总是惹得他心动。可后来到底怎么了?说不清是因为她的家事,还是因为什么,楚月像变了个人,而他也给不了她想要的风光体面,于是最终走到这一步。
楚月问道:“奇奇呢?”
“岁岁带着他,在大院里玩。”祁俊伟说,“要不我去把他抱回来……”
“不用了。”楚月说,“反正他也不想听我说话,一见到我开口,就要捂耳朵。”
她语带讥讽,说不清讽刺的是奇奇,还是她自己。
离开这家时,楚月没有和祁俊伟道别。
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把她送出门。经过楚婉家时,她往里看了一眼,见到楚婉也在收拾行李袋。楚婉也要走,不过和她不一样,楚婉只是简单带几件衣服回学校,等过两个月,甚至要放暑假,可以安心和爱人、孩子待在一起。
楚月就这么远远地看着楚婉,直到她从家里走出来。
鬼使神差一般,楚月主动找她说话:“我要走了。”
楚婉抬起眼,看见她手中提着的行李:“你们离婚了?”
“以后不会再见到我,小婉,你是不是开心了?”楚月仰着下巴,唇角带着几分笑意,语气稀松平常,喊“小婉”时,甚至和从前没什么差别。
走到这一步,楚月没什么可说的,唯独在楚婉面前,却有了很强烈的倾诉欲。
“小时候,爸妈给我买了一个布娃娃,我妈叮嘱了好几遍,说别让你玩。可是我不忍心,每回到了晚上,只有咱们俩在房间里时,就把布娃娃塞给你,让你抱着。”
“上初中时,我们俩不在同一个班。那会儿你被后座的男同学欺负,我提着书包就去找他,书包往他身上砸。”
“听说你要下乡的时候,我哭了,问我妈,要不把制钉厂的工作跟人换一换,我不当正式工了,咱俩都当临时工,都留在城里。”
楚月提起往事,眼眶竟有些红了。
这些天,她总是回想那一切,回想她们姐妹俩的关系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僵。
“那时候才七八岁吧,每当你在夜里悄悄把娃娃交给我时,我都像得到珍宝似的,抱在怀里不舍得松开。我觉得你对我真好,这么漂亮的娃娃,怎么舍得让我玩呢?”楚婉说,“但是后来,娃娃坏了,是你自己弄坏的。我心疼这个娃娃,还劝你别难过,可你一转头,向郑松萍告状,说是我弄坏的。郑松萍狠狠打了我一顿,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