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美化为不欢而散——不如说,是她单方面的发泄。
眼睫略微翕动,祁凛低头,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日复一日的疯癫,只要女人看到自己,上一秒还文静如画,而就在未知的下一秒,她忽然开始怒吼尖叫发疯,她把手边能够到的一切东西狠狠砸向他。
书本,笔,花瓶,相框。
四分五裂碎在地上,怒吼着咆哮着,暴躁,癫狂,歇斯底里。
亳无理由。
昔日优雅得体的女人,用毫无仪态的模样凶狠地辱骂攻击他,夹杂着“当初就不该生你”“都是你我才变成这样”“不是你他不会离开我”的攻击——仿佛将他视作毕生的仇敌。
只是为了那个他几乎未曾谋面的“父亲”——在孙薇生下他那年,毅然决然地离开津北城、抛妻弃子的家伙。
烦躁的心绪暴烈涌上来,他闭了闭眼。
黑漆皮打火机在指尖上旋转明灭,祁凛低头,把手伸向自己的外套口袋,想摸一根烟出来,还没摸到,忽然身后大门“彭”地一开,高非鬼鬼祟祟地从里面走过来,一见到他们两人就说:“凛哥,京哥,你们快猜,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了什么?”
祁凛没兴趣,高非却显得兴致勃勃。
“猜猜嘛,猜猜嘛。”
他单手拈掉创可贴的包装,往自己眉角上贴着,随后漫不经心地猜测问:
“哦,又有人洗澡没拉窗帘?”
高非愣了两秒,说:
“哎呀不是,我看到有个姑娘正在屋子外面画油画!”
油画?
两人的脑子里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友枝?”
一尾刺烈的痛感蔓延在眉角,祁凛指节抚着创可贴下的伤口,提到这个名字,他略微抬了抬眸。
第2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二层别墅前的花园庭院内。
踩上台阶靠在墙角, 隔着青青草坪望过去,不远处的女孩,身上那条漂亮的白裙像在空地上绽开一朵花, 隐约透着一点蓝调,裙摆被斑斓的颜料染了不少颜色。
一头黑色的长发披在少女纤细的肩膀上,几缕发丝垂落下来,她鼻尖和脸上都有一点漂亮的油彩,在夕阳下气质柔软而浑身熠熠生辉,清澈的瞳孔染上一抹淡金,此时正专注地蹲在浅色地毯上作画。
沈归京眼前一亮。
随后他朝身后轻轻吹了声口哨:
“阿凛,快上来,有好东西看。”
被沈归京叫上来,祁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他双手撑在斑驳的白墙头,再随意一掀眼帘,结果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花草茂盛的庭院,中间空出的地面上有一块硕大的画布, 斑斓鲜艳的颜料在阳光下缓慢凝结,纤细漂亮的少女和身边烂漫的暮夏花草丛融合在一起, 显得莫名好看。
是友枝。
她衣服和脸庞上沾染斑斓的油彩, 一双眼睛却很亮,沉浸着光芒, 几乎逼人到不可直视。
鸟儿叽喳叫着。
有不知名的蝴蝶飞在她发上,轻轻扇动翅膀,少女唇角勾着笑, 眉眼间熠熠生辉。
天边金色霞光落在她身上, 恬淡而灿烂。
有那么一瞬间祁凛觉得心忽然静了下来, 方才一直暴.乱繁杂的思绪逐渐消失无踪,好像连自己眉角的痛楚也减轻到几乎没有。
他自己都一阵惊奇,等意识到时,他已经趴在墙边看了好一会了。
墙边正趴着一只猫,此时伸了个懒腰,踩着猫步慢悠悠走过来,小爪子踩着他的手背。
它在祁凛怀里寻了个安逸地方,一屁股坐下来,舔爪子。
祁凛轻轻撸着怀中的猫猫头,一边抬头,看着那个少女画画。
丹凤眼一眨也不眨,漆黑的长睫毛微颤。
他看到阳光落在她身上,那个少女的肌肤似乎笼着白生生光晕。
一双桃花眼里漆黑透亮,像是搅动春雾的露水。
干净,艳美热烈。
闪闪发光。
下一秒,就见友枝拎起饱满漂亮的蔷薇花枝,沾入颜料桶,花朵上未干的水汽随着动作洒过草地,随后它被少女重重拎击向画布,在其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深色痕迹。
花朵染上颜料,她的指尖也抹上色彩,友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被染脏的衣物,十根细指依旧肆意在画布上描画着,勾勒着瑰丽漂亮的轮廓。
沈归京见状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这在干吗呢。”
祁凛歪头,不置可否:“不知道。”
或许是行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