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昨天的调查和审讯有什么结果吗?各部门汇报一下工作。”
裹着军大衣在值班室里睡了一宿,顶着一脑袋乱发的狄箴打着哈欠换上了自己的外套,眼角还挂着两滴眼泪,“等周哥来了开个会吧,情况有点儿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
等着众人到场的时候,支队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怕触了江倦的霉头,只有写报告写得无聊的萧始时不时叫他一声:“前妻。”
“……”江倦懒得搭他的话。
“前妻,你怎么不理我啊,是觉着害羞吗?倒也不必呀,咱们这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像刚新婚的小娘似的?不过我就喜欢你这娇里娇气的样子,真可爱。”
白饺饺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对上江副那足能杀人的眼神后立刻收敛了笑容。
江倦竭力说服自己不要跟这个讨人嫌的狗东西一般见识,用了毕生的教养才没让自己破口大骂,只埋头去看那通篇一个字都读不进的笔录。
这时候萧始又叫了起来:“前妻,前妻啊,前妻你理理我。”
“……”
“前妻……”
“你到底要做什么!再叨叨一句就给我滚出去!”
萧始一脸委屈,“我就是想问个问题,怎么刚睡完你就对我这个态度,你这个负心汉,渣男!”
要说萧始这不要脸的功力,江倦绝对甘拜下风,不知道的听了这话还以为被睡的人是他,果然几个小警察已经开始对着他窃窃私语了。
他揉了揉疼痛不已的眉心,已经丧失了挣扎的欲望,“……你问。”
“嗯?那我可就问了,前妻,你说你在床上怎么不爱叫呢,做这么舒服的事连点儿反应都没有,让我好有挫败感啊。”
江倦的眉角微微抽搐两下,手里的铅笔啪的一声断了。
对此毫无察觉的萧始还在大放厥词,“姜惩说过,能获得快乐的不止用钱,还有用力,虽然我没什么钱,不过我觉着昨天的力还是到位了的……”
姜惩和周悬刚出了电梯,就见一个人影从办公室里飞了出来,跑过去一看,就见萧始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哼唧,两人凑过去看热闹,姜惩还笑话他:“哎哟,这不是萧法师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真是天儿冷了人凉的也快,等下是去吃饭还是吃席啊?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漏了几滴?”
萧始恨得直咬牙,“姓姜的,你少在这儿幸灾乐祸!”
周悬倒是没损他,只是当着众位同事的面踹了他几记黑脚,听他嚎了两声,冷笑道:“你还好意思叫唤,昨天是谁让你拉电闸的?你以为黢黑一片就没人知道他在审讯室里干什么了是吧?表面上是在帮他,其实却是害了他,下次再有一回,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回家生孩子去!”
萧始怔了怔,“还有这种好事?”
江倦咬牙冲出来,一脚飞起来直奔他下盘,这一脚下去可是彻底断了他未来的幸福,姜惩吓得赶紧从身后抱住了他,“阿倦!阿倦冷静!别动手也别动脚,饶他一命,等下我帮你剁了他,你别动气,消消火!”
他把江倦抱得双脚都离了地,直接塞进了一边的空会议室,把人往墙上一按,劝道:“祖宗,不管你们昨晚上发生了啥,今天看在我的面子上先放他多活几个小时行不行?让他先把案子的细节吐出来,对我们大家都好。”
江倦气得脸都白了,“你根本不懂,他贴脸输出,我睡觉都不敢张嘴!”
姜惩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片刻之后,他一脚踹门而出,照着萧始的脸就是一拳。
片刻之后,众人终于一片和谐地围坐在会议室,只有萧始用纸巾塞着鼻孔,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就更别提哭诉委屈了。
憋了半天火的周悬指尖点着桌面,力道一下比一下重,活像要把那实木桌子抠出个窟窿来一样,最后忍无可忍指向了面无波澜的江倦,“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你再敢用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歪门邪道,我就把你腿打折了拿铁链子锁小黑屋里!这辈子你都别想出来了!”
萧始一听这话耳朵都竖了起来,虽然“把腿打折”有点残忍,不过“铁链”和“小黑屋”还是很可以的,他贼眉鼠眼地窥了江倦一眼,随即被那人瞪了回来。
姜惩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现在开始说正事,各部门报告调查进度,先从法医开始。”他一指萧始,随后翻了翻手边那几张写着狂草的稿纸,给后者递了过去。
萧始欣赏了一下自己用半个小时赶出来的报告,不幸发现通篇没几个字能看懂,只能让池清端出了几块被密封袋装好,贴着编号的椎骨。
他贱兮兮地凑过去,讨好地贴了贴江倦,“昨天就要跟你说了,一打岔给忘了,前妻你看,这骨头上是不是能看见针孔?”
江倦原本没指望他狗嘴里能吐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听这话又觉着有些奇怪,把那骨头接过来一看,果然,而且针孔的位置很特殊,不像正常医疗留下的痕迹。
有着同样伤痕的骨头共有三块,众人传看一圈,都觉着有些奇怪,狄箴疑道:“这应该是在死后造成的吧,不然活活在脊椎骨上钻个窟窿出来,人还能活吗?”
似乎没怎么参与过调查的宋玉祗看了他一眼,“你说这是钻孔?”
“不是钻孔,是针孔。”萧始笃定道,“如果是钻孔,孔洞内壁一定会有螺旋状的痕迹,这就和你用钻头钻墙是一个道理,只有针孔直上直下,不会留下多余的痕迹。”
姜惩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那孔洞,“嗯……”了一声。
周悬问:“我记得骨髓移植就是在脊椎骨上来一针,这是不是一样的情况?”
萧始摇摇头,“所谓的骨髓移植其实提取的并不是骨头里的软结缔组织,而是造血干细胞,抽取骨髓的位置也不是脊柱,而是髂骨。你说的腰椎穿刺是一种应用于神经科临床检查的方法,通常用来诊断脑膜炎、脑炎和脑血管病变一类的神经系统疾病,具体操作方法是在椎体,就是两个骨节连接处插入长穿刺针,穿透硬脑膜就可以抽取脑脊液,并不是在骨头上穿个孔出来,否则那可不是休息个三两天就能恢复的伤了。”
狄箴光是看着那伤就觉着疼,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打了个激灵问:“那骨头上的穿刺伤能愈合吗?”
“能,骨骼在伤后愈合的过程中会形成骨痂,清除坏死组织后就可以再生修复。通过这一点就可以判断穿刺伤是在生前还是死后造成的,这些穿刺伤都已经形成骨痂,可以确定这三名死者都是在生前留下伤口的,结合他们的年龄、身体素质等综合因素判断,他们是在伤口留下后五到十五天左右死亡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倦语出惊人:“这是药物注射留下的伤口。”
周悬一侧眉毛高挑起来,对他这个说法充满质疑,倒不是怀疑其真实性,只是对江倦如此肯定的态度感到疑惑,“你怎么知道。”
江倦眼眸低垂,语气依旧平静,但捏得微微发白的骨节却出卖了他内心的动摇。
“……我身上,有个一模一样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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