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夫人不说话,桃儿嘀咕道,“夫人,夜深了,奴婢先去睡了。”
苏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气的差点一个仰倒,她还没发话就自顾要去睡觉,这哪里像是一个丫鬟?马上道,“进屋给我打扇子。”
桃儿显然不愿意,但是也不敢不从,磨蹭了半天这才进了屋,等着苏夫人不耐烦的喊道,“磨蹭什么?”桃儿这才要拿起蒲扇来要给苏夫人扇风,只是那扇子却在蚊帐里,她撩开蚊帐要去拿,那些伺机而动的蚊子一股脑的就飞了进去。
一时耳边都是蚊子的嗡嗡声,苏夫人叫了一声,四处拍打,但是蚊子太多,加上饿了许久,不要命的叮咬上去。
一阵鸡飞狗跳,折腾了许久,才把帐子内的蚊子都打死,苏夫人看着被咬的都是红包的手臂和胸口,气的对着桃儿喊道,“死丫头,你这是故意要放蚊子咬死我不是?”
桃儿缩了缩身子,却还是道,“奴婢也被咬了好多包。”
苏夫人格外的节俭,夜里想要点个蚊香都不行,说那东西太贵,只给她放了个蚊帐,但是那蚊帐太旧了,到处都是窟窿,根本防不住蚊子,她早上起来一看,身上都是包。
一开始自然是委屈的,只是她毕竟只是一个丫鬟,卖身契还在苏家人手里,自然无可奈何,后来被咬多了,也就麻木了。
苏夫人气的打了桃儿一巴掌,骂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能和我比?”
桃儿不敢说话,只呜呜的哭了起来。
天气燥热,加上蚊子叮咬的地方瘙痒难耐,当然还有桃儿委屈的哭声。
一时让苏夫人心烦意乱的不行,骂道,“滚出去。”
桃儿怕是苏夫人又打她,捂着脸就往外跑,笨手笨脚的却是碰到了床旁边的长几,上面放着的一个匣子掉在了地上,露出里面的信封来。
苏夫人气的脸上铁青,正要发作,等着看到那封信却是沉默了下来,她弯下腰把信捡了起来。
这是三日前才收到的信,是她的儿子苏春和写的,她反反复复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苏春和怕是以后对仕途有碍,让苏夫人无论如何都要把吴娇娘劝回来。
苏夫人一开始是不愿意的,觉得吴娇娘颇有些不知好歹,想当初,吴娇娘要不是靠着苏家一口饭,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再说,吴娇娘总是说早就把苏家当做自个儿的家了,既然是都是至亲,又为何要拦着大郎攀上王家?
正应该是自己主动成全了大郎和王小姐不是?且真心为大郎好就不要成为他仕途上的绊脚石,他们苏家又不是不管吴娇娘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吴娇娘气性倒是挺大,居然自己拿着包袱离家去了,当时她就想着,这丫头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孤身女子,正值妙龄,也不知道外面多凶险?加上吴娇娘性子软,早晚会哭着跑回来。
谁知道吴娇娘变得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居然去徐家绣坊当了绣娘,一副当真是要跟苏家断绝的模样。
苏夫人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加上桃儿这丫鬟实在是用的不顺手,儿子又写信来叫她把吴娇娘劝回来,这才有了之前去绣坊的一幕。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已经放下身段去哄了,给足了她面子,她却还不愿意回来,甚至让她在徐家绣坊丢尽了脸面。
苏夫人握紧了拳头,冷笑了一声,想着吴娇娘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怪她不留情面了,桃儿闯了祸,自然不敢走,跪在地上半天,却见苏夫人笑的十分阴狠,一时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她第一次见到苏夫人的时候,见她笑的和善,说话又是轻声细语的,还当是个好主子,谁知道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表里不一。
“死丫头,发什么呆,还不去快去睡?”苏夫人骂道,“记得明日把我那件鹅黄色的杭绸褙子熨出来,我出门要穿。”
桃儿见苏夫没骂她毛手毛脚的摔了匣子,一时松了一口气,见她这般吩咐,赶忙讨好的说道,“奴婢记住了。”
***
天气炎热,徐大娘子把做活儿的时间改成了早上和晚上,还叫刘妈妈备下解暑的绿豆汤,分给绣娘们喝,但就是这样,也还是有人中暑了。
徐大娘子见活儿做的差不多了,索性放了几日的假期,叫大家好好休息,先熬过这酷暑再说。
吴娇娘一直忙碌,在苏家的时候整日被家务缠身,等着做完家务还要补绣活儿,鲜少有这样歇着的时候,似乎要把以前的觉都补回来,连着睡了几日的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这一日夜里醒了过来,觉得些口渴,准备起身去喝水。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有个人坐在她的床前。
第九章
吴娇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叫出声来,只是那尖叫声含在嗓子眼里还没发出来,就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一天晚上,是个晴天,月亮格外的明亮,吴娇娘的床又在窗下,倒是把屋内照的格外清楚,让她看清了来人,她舒了一口气,却还是警惕的盯着来人说道,“齐公子,你这是要作甚?”
原来这来人正是齐衍,也怪不得吴娇娘没有喊出来。
齐衍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似是没有睡好,穿着一件菖蒲暗纹的石青色杭绸直裰,戴着一顶黑绸镶嵌着拇指大小东珠的方巾,那珍珠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柔的暖色,显得眼前的男子越发的白面如玉,貌若谪仙。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般夜里擅入女子闺房,是极为猥亵的行径,但是放在他身上却没有一丝的不对。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坦然,也或者是他身上那种泰然的气度。
吴娇娘之前就觉得齐衍言行举止十分的从容,她眼界有限,见过人不多,但是前世,有一次,苏春和回家祭祖,当时的三皇子贪玩,也就跟着一道来了,倒是让她偷偷藏在屏风后面瞧了几眼。
那个三皇子为人十分和善风趣,没有的一点架子,但是等着他不说话的时候,身上就有种和齐衍相似的威压。
齐衍坐在吴娇娘的对面,那目光却是盯着一处看了半天,吴娇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这才发现,她虽然刚才用被子挡住了身子,但慌乱之中,宽大的裤脚卷起来,却是露出白皙的小腿来。
吴娇娘肤色还还没养回来,但是她常年穿着厚重,身体倒是没有晒到,而且她身上的肤色一直很白,特别是腿,又细又长,肤如凝脂。
吴娇娘脸色一红,马上就把腿缩了回去,压在被褥里。
“齐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女子在外,没有父母兄弟,正是好欺辱不成?这才会随意闯入进来?只是你到怕是小瞧了我,我就是宁死也不会……”
吴娇娘已经有了几分怒意,怒目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