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弃有心想要进一步了解,偏偏正主还在昏睡,其他人也一问三不知,他只能留个联系方式,等待日后接触。为了能给对方留个深刻印象,还特意将对方身上几个伤口都给抹了。
至于域中的情况……这倒不急。他们自有了解的办法。
杨不弃的目光落到了红衣少女带着的桌游上,后者心领神会地打开桌游盒子,将东西全倒到了桌上。
杨不弃的身后,还有两名同事也跟了进来。他们这次一共赶来六个人,其余人都在外面守着,一方面是为了查线索,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应付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民宿老板。
那两名同事在大厅里四下转着,其中一人开口:“你们说的那个域,就是以这房子为中心展开的?”
“对的。不过我们来时已经太晚了,不知道房子里面发生了什么。”红衣少女拿出之前做的记录递了过去,“那些学生准备处理掉这盒桌游。面对它的态度也非常不自然。所以我怀疑,生成那个域的可憎物,很可能和它有关系。”
是游戏牌?司机望着一桌子的卡牌,皱了皱眉,莫非是躲在纸牌里了?
有可能。旁边人立刻点头,我以前处理过一次事故,那个可憎物就是藏在了麻将牌里。只要有人胡牌就算完成一次仪式,打个几圈就不知不觉人带进'域'里去了……你们说,这得多坑啊。
其他人代入想了一下,脸上具露出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怪的愤慨。唯有杨不弃,没什么反应地扫了一眼记录册,又走到桌边,随手拨了拨桌上的东西。
“错了。”他低声道,“不在牌里。”
同事:……诶?
“那个可憎物,不在卡里,在这里。”杨不弃将滚到桌沿的小手电拿了起来,“狂蹈之影。这是它的代号。我看过它的资料。”
他回忆着自己阅读过的内容,面上露出几分思索:“狂蹈之影,‘混沌-爟级’可憎物。寄生于光中。一年前被仁心院捕捉,后交到了我们手里。我们派出了三个‘秩序-炬级’以上的能力者,对它施加规则,进行约束。这盒桌游,就是它在被规则约束之后,形成的新形态……
杨不弃蹙起了眉:“没记错的话,在约束完成后,这东西又被送回仁心院进行收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事问也白问,要是知道他们也不至于巴巴地大老远跑来。一名同事走过来翻了下卡牌,突然叫出了声:
草,这不是钟斯嘉吗?他怎么在这儿?
其他人凑过去一看,只见他手中正拿着一张卡牌。卡牌上是一幅骇人图像——一个男人仰躺在地上,眦目欲裂,神情惊恐,身上布满被抓咬撕扯过的伤口,惨不忍睹。
我认得他。他是仁心院的能力者。素质是石乌贼,野兽倾向。”那人飞快道,“他三年前就进仁心院了,是那里年纪最小的能力者,一年就升到了烛,挺有天赋的。本来还说今年打算冲击一下'灯'级,怎么突然就……
他望着卡牌上惨死的男人,一时没了声音。杨不弃接过卡牌细细看了眼,点了点钟斯嘉的身体。
看到这些圆形的痕迹没有?他道,这是触手的断裂面——人类至死是人类。他会以这个形态死去,说明他当时已经失控了。
至于是临死前为了反抗而失控,还是在之前就已经跨过了人类与怪物的边界,这就无法确定了。
但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本该被收容的可憎物流落在外,还造成了不止一起恶性事件,这事和钟斯嘉绝对脱不了干系。
能力者本就是一只脚跨进非人领域的异类,知道得越多,有时就越容易受蛊惑。负责看守可憎物的能力者被引诱哄骗,监守自盗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
至于钟斯嘉如此行事的目的,以及他死去的原因……这就需要进一步查证了。
行了,这就动手吧。杨不弃朝着旁边人点了点头。后者立刻从随身携带的邮差包里掏出了一个方盒子,放在了桌上。
那盒子看着像路由器,只是更小一些。被放平后,其顶上立刻弹出一个摄像头,三百六十度自动旋转起来,一边旋转,一边散发出变幻的光。
如果细细观察那摄像头的话,就会发现,藏在那透镜之后的,并不是什么传感器,而是一只颤动的眼球。
只过片刻,淡彩的光线便铺满了整个大厅,又仿佛有生命般,自行沿着楼梯向上流淌,转眼便充满了整栋民宿。
浅淡且不断变化的光芒中,一个个半透明的人影逐渐浮现,如雕塑般静静伫立——只见大厅内,一群青少年正面对着突兀出现的铁皮柜,瑟瑟发抖,唯有站在角落的一个女孩,神情淡定,手中还拿着一包彩虹糖;而在大厅的另一侧,桌子的旁边,相同的人群又再次出现,那神情淡定的女孩站在桌前,指着两张卡牌,正对其他人说些什么。
楼梯上亦有人影浮现,是那个女孩正独自往楼上走的身影。楼梯的下方则多出了一架电梯,电梯门大开,女孩又出现在了电梯中,旁边站着另一个男孩,前者态度自若,后者神情犹疑……
所有的人影都是静止的。然而那表情、动作,全都清晰可辨。
红衣少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忍不住推了推自己的司机同伴:这是什么?好神奇!
回溯之眼。用来回放域内情况的。使用之后,域内的时间轴就会被打乱成碎片呈现……我听说是这样。司机小声道,据说是我们组织独有的东西,人家想用还得过来借呢。
借?听到他的话,另一人却毫不客气地哧了一声,“也得借的到。这可是爟级物品,本部调用都受限……”
安静。杨不弃开口,那人立刻听话地消声。杨不弃也没管他,自顾自往旁边走去,伸手在一个人影上拍了拍。
他所拍打的,正是那出现频率最高的、女孩的身影。杨不弃记得她——就是先前被同伴们从民宿里抬出来的那个。
没记错的话,她的同伴好像叫她……徐徒然。
徒然徒然,听着就有点丧的样子。
和昏迷时不同。女孩睁开的双眼倒是半点不丧,还挺有神。在被杨不弃拍打过后,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影突然活了起来,只见她一手点在桌上,抬头看向其他人,说出的话清晰可闻:
……这就是在逼着大家分裂,自相残杀。
对此,我有一个建议……
指定一个比较能扛的人,专门担任'挑战者'的角色……我从小就能看见这种东西,比较耐受……直接交给我,能减少你们的试错成本……
这对我确实没有直接好处。但从长远来看,这能更大地保证生存率……还不明白吗?这游戏既然想要我们分裂,就能说明这个结果对它而言是有益的。反过来说,就是它不希望我们团结……
……
来自过往的声音碎片在大厅内清晰回荡,因为播放效果,甚至还带点混响。
靠。
绝了。
红衣少女不知道别人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反正她是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