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扭曲的画面随着光束出现,一同进入意绫的神海。
这,好像是二姐的记忆。
背靠着光的她看不到二姐的脸,只能看到大姐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对着二姐说:“氾河一支的后代都在做些什么?”说罢她摊开手,掌心的贝壳自宿枝入了远山后都是一些哭音恨语。
她是个性情中人,掰着贝壳恨到了极点,就觉得觉得现在的皇室不配用氾河一支的称呼,又叫:“皇城那些人都失心疯了不成?!聂泷以督查的名头经常往返京城昌留两地,为何没有及时处理皇室欺压百姓的举动?”
二姐看到她手心的贝壳有些惊讶,自意绫离去之后,聂泷就不许她们去听海岸上传来的声音,导致她根本不知道大姐又去偷捡贝壳。
而比起质问大姐不听话,二姐视野晃动,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大姐不明所以,只瞪着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睛看着她。
二姐则说:“大长老死前我们别说离海,就是去其他地方游历都不是问题,可大长老死后,聂泷说自天主入云后世间新出现的妖魔联手,一直视我们为眼中钉,窥视鲛珠中蕴藏的灵气法力,贪我们这身刀枪不入的鳞,为了不与那些后世的妖魔起了纷争,避免有心人趁机对氾河一支下手,他不许我们离去。我们敬重他如今是领头人,一直也没有离开过昌留,皇城与昌留的平衡也是一直由他去调整,如此一来……我们耳目闭塞,外面发生什么事我们都知道得不及时,到变得十分被动。”
“如今,外面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却不见聂泷与我们说,他还执意不让我们出去……我瞧着这势头不对。”二姐说到这里,拉着大姐的手,“这样下去不行,想得多总比想得少要好上一些,不如这样。大姐辛苦,去趟远山,请越河尊过来,我带着族人去陆上看看,再去一趟皇城,看看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势。”
她心细,遇事时总能够多考虑两分。
她叮嘱大姐:“我们做这些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先不要打草惊蛇,等越河尊来了,我摸清了陆地上的情况,我们再去找聂泷,质问他都做了些什么。不管是玩忽职守,还是另有他想,他都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也不能继续占着领头的位置。”
“那可不行。”
然而就在她们密谋着如何处理聂泷时,聂泷从左侧的水树中走出来,对着他们冷笑一声。
二姐这时才知道这些聂泷从外带回来的水树原来是聂泷用来监视她们的东西。
在这一刻,大姐和二姐同时对视一眼,拿出了各自的法器。
见状,聂泷摸了一把胡子,依旧是那副慈爱的表情,但那张和气温柔的脸在如今的大姐看来处处透露着奸诈诡异。
大姐是个直肠子,见聂泷出现,索性直接问他:“聂泷,你来得这般及时,想来我们方才说了什么你也知晓了,那我倒要问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姐说完,甩了一下手中的长剑,大有聂泷回答的不好就给他一剑的意思。
聂泷似乎也想找人聊聊这件事。
他惆怅地说:“你看看我。”他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过分轻柔的声音让人听着只觉得恶心。
大姐和二姐皱起眉头。
“我老了,快死了。”聂泷说,“鲛人父为邺鱼,母为人族,因有一半人族血脉的缘故,鲛人不如其他尊神活得久,族中活得最长的不过两千岁,其他人则会在一千多岁时死去,而我如今已经有一千二百岁,大概在一百年前,我就发现我做事有些力不从心,那时我就想,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回原来相貌,怎么样做才能活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他说到这里,眼中亮起了诡异的光。他道:“后来我想通了,只要我把饲梦放出来就行了。”
第111章 悲剧
提到放出饲梦可以让自己不老不死,聂泷的眼中有了亢奋又期待的光。
他面相没变,还是那副慈爱的模样。
可这副慈爱的表情配着他充满贪欲的眼睛,虚伪得让人反感。
“你们为何这样看着我?难道你们不觉得如今的情势对我们昌留算不得好吗?前些年我一直在想,自乱战过后,自支撑着天地的神柱被撞毁一根后,这世间对我们来说变成了什么样?”撕掉了自己的伪装,聂泷懒得继续撒谎,嚣张地与大姐二姐说,“不自在啊!如今这人世对没有修为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法力强大的我们却是难处,你们不觉得这种变化十分可笑吗?”
他最不满的好似就是这点。
“遥想当年诸位神君还在的时候,我们昌留是多么风光!因当时薄辉在,四海之中有敢与我们叫嚣的人吗?我们用围着氾河转吗?他陈已安和宿枝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与我平起平坐!可你再看起来!尊神内战,妖魔趁势而起,薄辉涅诛双龙争位,打着打着就将洪莽期的辉煌壮阔打没了……
可笑的是薄辉与涅诛打的时候毫无顾忌,打完了又开始顾虑这顾虑那!他怎不想想,如果他当初能像现在这般克制,不把涅诛往死里逼,涅诛也不会在打不过他时带着恨,一头撞毁了神柱,弄出如此大的损伤!”
他不提当时情况复杂,不讲妖魔联手逼宫,只怨薄辉与涅诛斗法,不过是嫉妒薄辉生来不凡,羡慕薄辉拥有的一切。
说罢,不知想到了什么,聂泷又得意洋洋道:“可惜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薄辉再强,如今也压不住饲梦了。而我父与我说过,尊神住在地面时,我们管人世叫九州十荒近海,当时的人族能住的地方只有十荒集北,还需见山拜,见海拜,见灵拜,遇水君不得行舟,遇山灵不得狩猎,与现在这般没规矩的闹相可不一样!”
提起这段过往,聂泷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隐隐有些得意。
“我没有与你们细说,你们大概不知,如今支撑着天地的神柱断了一根,凡世灵气匮乏,其他神柱有了裂痕,若是再有损伤就会崩塌。
如果要说……这就像我昌留在鼎盛时期砌玉池养了许多游鱼,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了游鱼,望池内游鱼身形俊美,不承想斗转星移,游鱼过大不受控制,玉池被游鱼撞破留不住水,马上就要承不住自己养大的游鱼,若是不加控制,玉池和游鱼一同灭去不过是早晚的事。
而万物运行都需要灵气灵力,世间众生与尊神一支若是争抢地面仅剩的灵气,那些百姓牲畜必然争不过尊神,长此以往,人族一定会消失,薄辉就是顾忌到这点才带会带着族人去了云间,重新打造一个居所,要两界永不重叠,神柱永不折损。
可饲梦不一样,饲梦的力量不是来自日积月累的灵气堆积,也不是勤苦修炼的累积,他的力量来自人心邪念,他根本不用修行,也不在乎这世间有没有灵气灵力。他与人族本就是相依相生,因此即便他脱离禁制走出来,他也不过是作为人心之恶存在,不会压毁人世。”
“而我算了算,君主们走前大妖灵物都被关押起来,过强的妖魔要不是被带到云间,要不是被废了妖力。尊贵如越河尊,现今也不得不废了一半修为才能留下,而后世养成的妖魔都是吸取了如今稀薄的灵气长成。茶盏如此,自然放不下超过容量的酒水,因此他们的本事完全比不得洪莽期的妖魔,所以除了你们,我在这世间只有邺蛟一个敌手!往远了说,只要邺蛟不与我作对,我能骗过远山,我在这世上就没有敌手!所以谁也不能阻止我放出饲梦!”
他声音如雷,说到兴起,一声比一声嘹亮。
“饲梦祸世又怎样?只要他能给我年轻的肉身,漫长的寿命,许我在他手下称王称霸,那我就要奉他为主!那样的日子就是比我如今过得强!而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不想想生死困境,不想我们活的窝囊!你们也不看看那氾河一支牺牲是大,可他们至少坐上了高位,拥有了人能拥有的最好的一切,哪像我们!”
“你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你不如直说你贪心,只想要借着饲梦的力量大闹一场!”大姐是个忍不住气的,立刻骂道,“你个猪油蒙了心的蠢货,这么说你肯定还做了其他事!”
二姐比大姐冷静,拦住了大姐,问聂泷:“你利用意绫做了什么?”
她听聂泷如此说便懂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聂泷要放出饲梦,那氾河一支的陈家就是聂泷必须要铲除的一家。
只是陈家住在皇城,皇城里有护他们的禁制,聂泷不可能简单地除去陈家,肯定还做了其他的安排。
这时若是想想聂泷对意绫的放任,恐怕只有别有用心能够说得通。
意识到意绫那边出了问题,二姐心一沉。
聂泷知道二姐猜到了一些事,但他做出了如此伟大的“局”自然也想被人知道,听人夸赞。因此他摸着胡子大笑一声,道:“意绫真对得起我对她的喜爱,若不是她,眼下我的两步棋都会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