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们顾不得带什么东西,跟着那些宿枝留下来保护自己的人走了。可走到景城的时候,太后派来的人追了上来。
此时宿枝已经对外说反了。
长公主和夫婿本来能够顺利逃脱,可因前几日在路上遇到了流民,长公主不小心惹出了一点事,发生了一场争乱,这才迟了一些,让太后的人追了上来。
发生争乱的时候,他们夫妻让女儿先走了,如今这些人追过来,女儿不在,也算是一件幸事……
而在他们被逼着躲进城里的时候,有一农妇出来,正巧看到了院子里站着的几个人,当时愣了一下。
长公主心里一慌,还来不及叫人带着她和夫婿走,却看那农妇瞪圆了眼睛,像是在辨认她是谁一样。
长公主身子不可自控地发抖,因为知道氾河如今在外的名声,怕被这群愤恨的百姓打死。可这时对面的农妇却抬起手指着她,说:“你你你,是不是宿枝的娘?”
长公主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他们一家的画像挂得到处都是。
上京那边可以说是重金抓人了。
而这些天她一直被追赶,模样已经很狼狈了,没想到还会被人认出来。
又被这件事吓到,长公主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想是杀了这些人。
这时,左右两侧的人像是听到了农妇的声音,都出来看了。
他们都惊讶地看着长公主等人,在侍从带着长公主等人要再次逃跑的时候,太后的人已经闯到了城里,瞬间封住了这个城。
长公主心凉了。
那农妇也急了。
她指着长公主说:“快进来,快进来,是不是抓你们的?”
她一边说,一边急得红了脸,周围的人也跟着着急,便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推着他们往屋子里去。
这时,太后这边的修士竖起了光牢,已经将这个城全部笼罩了。
长公主他们站在城中,就像是一只只笼中鸟。
等着进了屋子,农妇指着地炕,说:“早年这边总有山匪进城抢劫,城中的人都怕了,就在家里找了些能够躲的地方。我家这土炕上面是板子,下面能藏人,你们就躲在这里,千万别出来,他们找不到人就会走了。”
长公主顿了一下,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她看到长公主这个表情,像是知道了长公主在想什么,她说:“咱们这里的人早年被宿枝救过,还救了两次,第一次闹山匪时,宿枝搜的山,把贼人全都杀了,还了我们一个清静;第二次夜里闹青鬼,宿枝也不嫌累,就坐在我家门前画符,给我们每家每户一个隔断气息的香囊,叫青鬼夜里抓不到人,又寻了法子杀了青鬼。而现在这天下这么乱,宿枝反了自己的家,那肯定不会是会为了自己,而我们这里的人都信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家人被抓走,也不能让上京的人拿你们威胁他,所以你们一定要躲好了,你们也别怕,咱都是粗人,也不懂什么,但骨气还是有的,肯定不会出卖你们的。”
她说完这句,把木板放了下来,往上铺了一床脏被。
这个时候,左右两侧的人都自觉地来到她家,站在她家院中,一个人抱着鸡,一个人作势与对方吵架,几个来回便把院子里的脚印弄乱了。等太后的人来的时候,他们又带着身上扭打的痕迹去看热闹了。
装作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城里也有那怕事的人,瞧见城被围了,在人群中大呼小叫,活像是谁弄出的事,谁赶紧出去,别祸害大家。
这时他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等太后这边的修士嫌他吵,一把拉着他,问有没有人看到墙上的通缉犯时,他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知道可能是人跑到了这里。
而场上无人说话。
那修士想了想,拉过了身旁的男子,运着气,在城里喊着,让长公主出来,如果不出来,他就杀了这里的人。
这时他踹了一旁的男人一下,踩着对方的头,嚣张地告诉对方,让男子像是刚才那么喊,把人喊出来。
可那刚才叫得厉害的人这会儿却像是变成了哑巴,即便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直至被人打死,也没有喊出一声。
因为宿枝早前来过这里,这里家家户户挂着他除青鬼隐藏气息的东西,扰乱了太后这方的视线。太后这边的人找不到人,便一边喊着长公主,一边在城里又杀了三个人。
城里的人咬死了没看到长公主,只向对方求饶。
长公主听着外面的动静,躲在阴暗的炕洞里,总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吸光了。
她呼吸不了,就推开了头顶的东西,而夫郎像是早有所觉一样,只在她坐起之后,笑着伸出手,理了理她脸侧的碎发。
这间房里挂着他们儿子留下的东西。
这城里留着他们儿子走过的痕迹。
长公主看着那个藏着符纸的香囊,都能想象得到宿枝做这东西的不容易。
她看着看着,忽地笑了。
“以前,一直都觉得这孩子不做正事,把他那句以后要我在人前风风火火当笑话,现在才知道,这句话原来不是说笑的。”
她说到这里,握着夫婿的手,与他对视一眼,说:“你要出去和我看看夏花吗?烈日灼灼,可能会有些晒,也许会吹得我不如以前漂亮。”
夫婿笑容不变:“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很漂亮,宁欢就像你。”
长公主觉得这话很对,就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她想了想,掏出来怀里的药,将两颗毒药放在了她与夫婿中间,惆怅地说:“早就备下了,长公主可以被抓住,但宿枝的母亲不可以。而我是宿枝的母亲,不会糟践他的正道,也不能拖累他。”
“知道。”夫婿轻笑一声,捡起了她手中的毒药,说,“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们跑了这么久,不过是还想见他一面,若是能一家人在一起,也挺好的……若是不能,就这样吧。”
话音落下,他们推开了那扇门,单薄的身影迎着光走了出去,最后变成了两条光线。
当宿枝寻着沿途信号找过来的时候,他只看到了车架远去的尾巴。
他心里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骑着灵兽冲进城中,却发现他来晚了。
太后的人走了。
他的父母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