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一套,燕子不淡定了。“净说大话,前些天,我爷爷还在生存线上挣扎呢,讲什么自尊与自我实现。我早就没了自尊了,为了挣钱,我到歌厅,我的人生,是不是失败了?”
“还有机会,至少,你遇到了我。”冬子的玩笑,让燕子又打了他一下。
“我的成功是什么呢?我的成功,就是让你成功。让你成为你想做的那种人。如果我做到了,我就成功了。这就是我对自己未来的设计。你只是一个小白鼠,是我的实验对象,不要把自己看高了。”
“啥意思?你说清楚!”燕子假装生气地说到,没忍住,又喘上了。赶快拿出药盒,吸了几口,止住了。
“你要安心当我的实验品,人生成功的实验品。你的需求,我都达到了,用来证明,我是一个能干的男人,一个成功的冬子,就这样。你说,我自私不自私?”
“嗯,你准备怎么样做呢?”
“没难度的事情,根本没有挑战性。有困难有意思,没有困难,创造点困难,也要让人生有意思。所以,你这种有困难的人,正是我人生意思所在。”
“那你倒底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已经这样清楚了,你说这话,究竟是啥意思?”冬子玩起了绕口令,燕子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她终于放松了。
“我解释一下。你看哈,你认为你拖累了我,这就是困难。但是,这正是人生意义所在。你想,你的病,碰到我了吧?重庆我有朋友介绍老中医治疗,这是不是意思?你需要营养,碰到我了吧?我再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厨师,熬一碗好汤,肯定没问题。你需要钱,碰到我了吧?我肯定会挣钱的。过去卖羊肉串我都过来了,今后,做任何生意,我都有些把握了。你家里的父母及爷爷,你想安顿他们的晚年,碰到我了吧?我家里虽然不好,但房子大啊。怎么办?碰到我,就是你的劫数,对不对?莫跑了,燕子,认命吧,跟着冬哥混,冬哥罩着你,怎么样?”
“呸,你还以为自己是黑老大呢,在青山,差点被人打跑了,还跟你混。”
“也是,我也长得稍微白了点。”
冬子这调侃,惹得燕子猛笑起来,又被迫拿出药盒来止住喘气了。
“不行不行,咱们还是睡觉吧。燕子,明天还有检查,没休息好,会影响指标。况且,明天,丁哥他们过来,我顶着黑眼圈红眼丝接待,他们还以为今天晚上,咱们在干什么呢。”冬子的调侃越来越大胆了,却有种莫名的轻松与激动。
相爱的两人,在最开始,都通过动手与语言,互相试探,那敏感的心灵触觉,像过电一样。而此时,冬子与燕子,只用一个晚上,就越过了许多恋人,好长时间才翻过的那些大山。
突然,燕子想到一个事:“完了,冬哥,我还没给家里面打电话呢,怎么办?”
“那现在打,他们是不是都睡了呢?”
“肯定睡不着,不接到我电话,他们睡不了。况且,我的电话,在公司,怎么办?”
“没事,用我的打,就说你在加夜班,才下班。不不不,上这么晚的夜班,不合适。就说你跟朋友一起烫火锅,重庆就是这个夜生活,免得他们起疑心。”
燕子突然问到:“哎,冬哥,我看你撒谎一套一套的,你对我说的,是不是也在撒谎?”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就开始管理起我来了。”冬子笑到:“不过,我喜欢被你管。我是不是有点贱骨头?”
“今后,不准你用贱这个字,记住了。油嘴滑舌的。”燕子嗔怪了一句,接过冬子的电话,拨给了老家。
老家人果然急了,三个家人,都分别跟燕子说话。燕子坐了起来,生怕躺下时,说电话,会引起咳嗽。她按冬子说的,给家人作了解释,那种出于自然的轻松与欢乐,老家人是听得出来的。
“你们别担心我,我在重庆朋友多,大家一起玩得很高兴。公司也很好,你们过年我忘了拜年,你们别介意。因为,在重庆,同事们拜年的人太多了,没顾得上。”
燕子说谎,好像也很自然。一个人说谎,能力有高低,但要装出那种自然的心态出来,可不容易。不管燕子说的什么理由,但她此时开心轻松的心态,家人就放心了。
挂完电话,燕子说到:“冬哥,我的东西,还在公司呢,等我出院时,是不是回去拿一下?手机,衣服之类的。要不,我跟许玫打个电话,明天,让她过来时,帮我带过来。”
“那明天再打电话吧。”
两人说了一会,好像睡着了。
冬子做梦了,好像燕子与他正在老家屋里,看着东山的情景,那阳台的蔷薇,像母亲在时,开得那样灿烂。而冬子仿佛觉得,父母在背后言论着他们,说的什么听不清楚,但燕子听到,好像很骄傲的样子。
护士敲门的声音,把冬子惊醒了。原来,早上的药已经开始了。第一轮药吃过后,就要开始各种检查了。
冬子马上起来,收拾好那躺椅上的东西,出去打开水,回来把开水在两个杯子里互相倒,让它凉得快些。这些技能,母亲在武汉住院时,早就熟悉了。
“冬哥,我想上厕所。”燕子的声音把冬子吓了一跳,原来,她也醒了。冬子突然想到,自己倒水这声音,确实让人产生身体反应。
“要我扶你去吗?”
“别,你送我到门口,我自己去。”冬子把燕子从床上扶下来,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在病房内,几步就到了。燕子进去后,把门一关,还反锁了一下,冬子自己笑了笑。
当他回来,准备药品时,燕子在里面喊。“冬哥!”
“咋啦?”
“帮我拿点纸,我忘了。”
冬子递进去卫生纸时,燕子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门被开了一条缝,冬子当然不会偷看,但自己却羞红了脸。冬子自己想到,自己为什么害羞呢?是潜意识中,有什么不健康的想法?没有啊?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这是一种信任,男女之间,到了这一步,就是最大的信任了。除了有那种关系的男女间,只有亲人,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这种信任来得太快,让冬子觉得不太自然,所以就害羞了。害羞这种状态,要么是没防备的应激反应,要么是心底里有多余的想法。
当燕子出来时,冬子发现,她的脸上,也有红晕。
早检查,必须在早餐前进行。冬子找轮椅没找到,燕子说她能够走,也不要冬子背,于是冬子扶着她,到各种化验的地方,取样化验,这些东西,冬子比燕子熟悉得多。燕子知道,冬子在医院的经历,以前都以失败而告终,父母去世,给了他痛苦,也给了他经验。
等第一阶段化验完毕后,就可以吃早餐了。结果,当他们回到病房时,丁哥丁嫂已经在病房里等他们了。
“我说是去化验了吧?你非说是散步。”丁嫂指着冬子手上一堆化验的单子,对丁哥说到。
“丁哥丁嫂,你们来得也太早了,大过年的,把你们麻烦了。”
“看你说的啥话”丁哥说到:“咱们是兄弟,你俩是湖北人,到了重庆,我家就是你家,对不对?我兄弟过年过不好,我就过得好?”
推销员说话,张口就来。在燕子看来,这话太随意了。但冬子知道,这是丁哥的真心话。
在重庆,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冬哥居然有这种尽心尽力的朋友,不知是冬哥的为人好呢?还是重庆的朋友真讲义气讲感情。燕子突然想到,自己也有这种朋友,武汉的4号,不就是吗?
丁嫂送来的早餐太丰富,两荦两素,还有莲子银耳粥。“丁嫂”燕子也沿用冬子的称呼:“你搞这麻烦,早餐随便吃点主食就可以了,怎么搞这么多菜呢?”
“我不晓得你们湖北人是怎么吃早饭的。反正这几个菜,就是我们重庆人吃早饭,很正常的方式啊。你上街应该看得到的,重庆人吃早饭喝早酒,都这些,家常的,没专门麻烦。”
燕子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到重庆来这么久,居然没有在重庆任何一家餐馆,吃过一次饭。公司的所谓重庆早餐,只是稀饭馒头的,全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