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没见,向氏清瘦不少,在林姝行礼时,微微抬起下巴,并没有过多回礼。
胡氏嫁过来也有几年,和向氏一直聊不来,她看不上向氏搬弄是非的嘴,一直都是避着向氏。
现在看到林氏温柔有礼,反而更喜欢一些。
“三弟妹先坐下喝口茶,之前我就听顺顺身边的奶娘说你是个和气的,他们男人在里边先说话,待会就会让我们进屋。”说着,胡氏主动拉着林姝坐下。
向氏瞥了胡氏两个一眼,用很低的音量嘟囔道,“狗眼看人低。”
这话胡氏和林姝都没听到,但她身边的丫鬟和嬷嬷都听到,一个个都不由紧张起来,希望里屋快点说完,可别多拖延了。
与此同时,江云康牵着安儿走进里屋,他们刚进屋时,江云启就悲恸跪地,哭着喊了一声“父亲”。
江云康实在没有伤感之情,但做戏还是会的,和安儿一块跪下,带着哭腔道,“父亲,孩儿不孝,回来晚了。”
床上的承安侯面如缟素,眼窝深陷,看不到一丝精气神。
若不是他的眼珠转了转,和死了的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来……来了啊。”承安侯试图抬头看眼两个儿子,但只是微微抬头,就吃力到放弃。
江云启抢先回了句来了。
边上的孟氏看到二儿子不仅黑了,还瘦了不少,顿时心疼得抹眼泪,“云启,你这是……”
江云启听到母亲唤自己,转身去看母亲,眼眶含泪地给母亲磕头,只是刚哭了一声,就被大哥叫停。
江云帆看着归家的两个弟弟,有许多话想和他们说,但这会在父亲的病床前,还是先听父亲说话的好。
“父亲,弟弟们都回来了,您有什么话想和他们说吗?”江云帆走到床前,轻声问。
承安侯眼前朦胧一片,他病得太久,也拖了太久。
这次病情加重,是因为前些日子太热,他贪凉多吃了点冰食,当晚睡觉时就不太好了。
从那会拖到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他活着和死了也没差,每天吃不了什么东西,生活不能自理,还要听一些哭声。好几次他都想骂人,让孟氏和向氏安静一点,但又没力气。
久病的日子,和天牢中的刑罚也没什么差别。
“都……都起来吧。”承安侯有气无力地道,等两个儿子都站起来后,承安侯才眯眼看了下,“二郎这是……怎么瘦了这么多?”
江云启往边上看了一眼,承安侯立即皱眉,“三郎,如今你有出息是好事,但我怎么听说,你没让二郎去永平城,反……反而把二郎留在临兴关吃苦?”
回来之前,江云康就知道会被兴师问罪,二哥怕是没少往家里写信告状。
“父亲错怪儿子了,永平城战事不断,也就是和北狄停战后好一点,不说那些士兵死伤多少,就是徐放和木疆这些当将军的,也多次身负重伤。”说到这里,江云康突然叹气,“二哥是我兄长,我又怎能看二哥去前线送命?”
这话一出,孟氏的抽泣生立马止住,承安侯也沉默不语。
江云康继续道,“临兴关同样是兵家重地,现在的临兴关又有什么战事,若是在贺将军手下,也同样可以立功。我之所以这样,也是明白父亲母亲的苦心,再一个也是为了二哥着想。不然战场刀剑无眼,我自个又不会功夫,如何顾得住二哥呢?”
他一脸真挚,好似特别在意江云启的死活。
江云康这些话也没错,就江云启的那点功夫,上了战场只能当炮灰。
就算孟氏和承安侯不想承认江云启不行,但这就是事实。
江云帆听完后,倒是很认真地点头说是,“对二弟来说,确实在临兴关好一点,三弟安排得挺好的。”
他都说好,孟氏有抱怨也不好这会说,承安侯则是觉得确实有道理。
但江云启心里还是憋屈,他是想着去了永平城,待在江云康身边就好,他又没想着要上战场。
在江云康那顶个虚名,永平城里谁敢说他不好?日子不是潇洒又快活。
可江云康偏偏把他留在临兴关,嘴上说得好听,不想他去前线送命,实际上还不是不想提携他。
说得好听是为兄弟着想,但他都知道,江云康对他半点敬爱都没有。
江云启想着想着就流下眼泪。
不过这会没人看他眼泪,因为承安侯又继续说话了。
“我身子不行了,咳咳。”
承安侯刚开口就咳嗽,江云帆细心地喂了两口茶水,嗓子舒服一点,让人把外边女眷都喊进来。
等人都到齐后,承安侯才合上双眼地道,“你们兄弟五个,如今大郎和三郎都颇得皇上重用。五郎也中了进士,二郎和六郎平庸一些,倒也是孝顺的。”
在承安侯说这些话时,江云康默默地退到林姝边上,夫妇二人站在一起,安儿有些困了,但屋里那么多人在,还是乖乖跟在爹娘身边。
“老天爷对我不公啊。”承安侯悔恨道,“我这一生,过得太惨,实在生不逢时……咳咳,不过儿子们倒是不错。”
“等我过世后,你们守孝结束,便分家吧。五郎、六郎跟着大房过,二房、三房便分出去吧。”
听到分家两个字,江云康的眼睛亮了亮。
很早的时候,他就想分家,但父母在,不能分家,不然便会被说不孝。
承安侯这辈子做了诸多糊涂事,临到死,倒是做了件让他满意的事。
床沿的江云帆立马哽咽道,“大夫说父亲撑过这个冬日便好,您别胡思乱想。”
“撑撑撑,那些无能大夫就知道让……让我撑?”承安侯激动得狂咳,过了好一会儿,情绪平稳点后才继续道,“我这般躺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三郎,你过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