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雷德一时缄默。
片晌后,他把妻子送回屋中,而后把视频转给表弟,手指敲动:下个周的捕鲸船,我就不跟了。
表哥你怎么回事?对面那人明显很震惊,极力说服,那可是暴利啊!我跟那边说了好久才愿意匀两个名额给我们,你不是说想给嫂子更好的生活环境吗?
你那么疼你女儿,看看这个视频吧。哈雷德关掉手机,忽然就觉得最近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明的后怕。
他希望他的孩子是个天使。
永远不会习惯杀戮,不会习惯残暴,永远不会对施虐熟视无睹,永远不会小小年纪就失去同理心。
他不希望他的孩子是下一个“溺水”者。
“叮~”
哈雷德打开手机。
我也不去了。
*
下半场比赛开始前,商芙的右侧小臂还在以缓慢的速度实体化。
这些恐惧来自以捕鲸赚钱的人,每个人贡献度有大有小,但加起来非常可观。
下午三点,商芙拎着117走进等候厅。
下午三点十分,阿琳娜和威尔出现在直播镜头前,下半场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他们两人先行一步进入比赛房间,此时屋内已经有了两人:
“这是本次向节目组求助的人,温莉以及她的儿子,安德森。”
房间中央是一位四十余岁的女人,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出头,此时正面色苍白地抱臂站着。
十一二岁的男生手臂里环抱着一面镜子,正絮絮叨叨自顾自说着什么,半分钟后,男孩收起镜子,温莉的状态随之好了些许,她看向阿琳娜,“可以开始了。”
威尔递给她一个话筒,女人酝酿了一下语言,看向镜头。
“大家好,我叫温莉,这是我的儿子安德森。”
“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相信我,没有人可以在这种处境下过得好,我已经快疯了!”
语罢,女人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事情我不知道要从何时说起,安德森身上发生过太多离奇古怪的事情了。”
“我...我先从最早的一件事说吧。”
大概是因为没有气力,又或者太过恐惧,温蒂用的是气音,低沉嘶哑,像是隔着木板缝吹出的沙沙风声。
“那是个很平常的下午,安德森那时才六岁,安静在椅子上做着幼儿园的绘本作业,我现在都记得,那个作业名叫《我的母亲》。”
“就在我心满意足看着自己的简笔画时,安德森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
温蒂好像觉得冷,紧了紧身上的披肩:“他说,妈妈,你知道吗,我还有一个妈妈哦。”
“我好笑地问他另一个妈妈在哪儿,他说在一栋蓝色的林间小屋里。”
“那天恰巧我没事,我就开车出门让安德森指路去小屋。我那时其实根本不信他所说的,我只是想维护孩子的想象力,但没有想到…”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一座废弃的蓝色小屋跟前。”
“那个房子位置十分隐蔽,在森林的边缘,说得上是破旧不堪。几只乌鸦停在上空,也不叫,就是直直盯着我们,我现在还能想起那些腐败的气息。我几乎一下车就开始作呕,但安德森很兴奋,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小屋后,笑盈盈唱起了不知名的儿歌。”
“屋后有一座很潦草的坟墓,来自五十年前去世的一位女人。”
“就是从那时起,我才意识到,安德森日常的一些举动其实很不正常。”
“他看我的时候经常不是在看我,你们懂那种感觉吗?他在看我的肩膀,看我的后背,看我的头顶,独独不看我的脸。他独自在自己屋子里时,经常会对着衣柜小声说话,我之前以为他是倾诉欲太强,但从那时起,我意识到,不是这样的。”
“他在跟看不见的人对话。”
“而我也忽然明白了我肩膀一直很累的原因。”
.......
“..........”
说到这儿,温蒂的情绪忽然开始激动,她接过威尔递过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胸脯。
阿琳娜事先已经了解过这家的情况,所以没有露出什么异样情绪,她轻声询问:“但是事情有了转机,是吗?”
“是的。”温蒂缓缓捏紧了水杯。
“七岁生日的第二天,安德森的所有诡异举动奇迹般消失了。他忽然看不见飘在我头顶的外婆,也看不到趴在我后背上的小男孩了。”
“安德森度过了他的通灵期,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那一天我简直喜极而泣。”
“我知道那些东西并没有消失,但安德森曾经告诉过我,这个世界许多人都在背着人走路,所以我觉得没有关系,只要安德森变正常就好。”
“然而...我如此简单的愿望也破碎了!上帝对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说到这,温蒂深吸一口气,无助地捂住了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