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从意把自己逗乐了。
又有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站台长椅上空出位置。苏从意准备找个地方坐会儿,转身时肩膀被人狠狠一撞。
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横穿直撞地从人群里挤出条路,想往车上跑。
右脚刚踩上台阶,就被追赶上来的男人一把拽住头发从车上扯下来。
“砰”声闷响。
女人狠狠摔在地上,一条手臂撞翻垃圾桶,裸露的皮肤淤痕成片。
周围一阵惊呼,人群慌动。
“你跑什么?怎么不跑了?”男人不屑地朝地上啐了口,拎什么东西一般拉着女人的胳膊将她拎起来,“跟老子回家,再敢跑腿给你打断!”
女人胳膊明显脱臼,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她用完好的那只手费力挣扎。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稍微动下脑子就猜得出怎么回事。
周围有人漠视,有人远离,有人在帮忙与胆怯之间犹豫不决。
一个刚从车上下来的大叔看不下去劝说了两句,被男人挥手推开。
“谁啊你是?”男人不耐烦,“我教训我老婆你管得着吗?”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股阻力,猝不及防地将女人从他手中拽走。
“操他妈谁啊?”
男人瞬间火起,转头瞧见护住女人的是个白瘦甜净的小姑娘,气焰更加嚣张,“小丫头片子讨打是吧?”
面对他高高挥起拳头,苏从意站在原地,眼都没眨一下,将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面向他:“你最好别动。”
她淡淡道,“再动我就报警了。”
“你报啊!”男人砸下拳头,“你看警察管不管这事儿!”
苏从意拉着女人侧身躲过,拳头擦着耳边滑下。她将力量蓄在右腿,趁男人未转身,一脚鞭踢踹上他后腰。
这一脚仿佛有千钧之力,男人硬生生被踹翻在地,捂着腰半天没爬起来。
面目痛苦狰狞。
苏从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家暴犯法,警察当然会管。法盲。”
有苏从意开的这个头,围观群众也不再胆怯,你一言我一语谴责起男人。
男人目光阴戾地盯着女人。
苏从意直接挡在女人跟前,低声询问:“要去医院吗?你受伤了。”
“……”女人怯怯地看向丈夫,眼神很畏惧,也不吭声。
刚好下一站公交车到站,苏从意没了吃烧烤的心思,拉着女人往车上走:“我陪你去医院,很快的,五分钟就能到。你胳膊脱臼了,需要检查。”
她帮女人刷了卡,在后排找位置坐下。车上人不算多,女人却犹如一只受惊的鹿,对周围环境很是恐慌。
苏从意见她手抖的厉害,从挎包里摸出一颗草莓软糖:“要吃吗?”
“……”
女人埋着头,依旧不肯说话。
她绞动的手指上有两道旧疤,苏从意抿一下嘴角,捏着软糖小声问:“他经常像刚才那样对你吗?”
女人只顾着低头颤抖,像隔绝掉外界一切声音,缩在自己的壳子里。
苏从意问了几句都没有得到应答,也不再说话,开始仔细观察她。
她头发乱糟糟,甚至沾满灰尘,三十左右的一张脸,手却糙的像四十岁。
腕上系着条简陋的小猫编绳。
也许她还有个年幼的孩子,是一位妈妈,才不能彻底躲掉恶魔的伤害。
女人放在腿上的双手生理性抖动。
下一秒。
白皙纤细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粗糙的手背上,掌心温暖,细腻如花瓣。
女人一愣。
将她从恶魔手中救出的姑娘倾过身来,发丝上还沾染着微甜的草莓与花香。完全不在意她灰扑扑的衣裳,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拥抱在怀里。
“你不要害怕,姐姐。”感受到女人的僵硬,苏从意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认真地说,“我会帮你。”
“你要学会使用正当手段保护自己,比如法律。我有朋友是这方面的律师,如果你需要,可以联系我。”
做画手的习惯之一就是随时携带纸和笔,苏从意在便签纸上工整地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递到女人面前。
女人没有接,干涩的唇瓣微微蠕动一下,极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刚一出声,眼泪就砸下来。
苏从意想劝她接下,备不时之需。但公交车到站,她只好先带人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