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这个伤口,虽不深,可若在深入半寸,足够要他小命。
当即,伍天覃眼中暗影浮动。
良久良久,收起了眼中的厉色后,只见他将掀开窗帘,目不斜视的将手中那个绿油油的玉瓶朝着窗外一伸,一松。
瞬间,玉瓶化作碎片,粉身碎骨。
下一刻,方见他打马车一处暗盒中摸出一瓶一模一样的来。
马车回到伍家,已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话说次日,元宝儿醒来时,早已日晒三杆,都快要到大中午了。
一睁眼时,他还以为自己在睡梦里了。
他稀里糊涂的做了一整晚的梦,一会儿是人在逃难中,爹娘要将他给发卖了,他哭着嚎着抱着元老根的脖子如何都不撒手,就是不肯跟那人贩子走。
一会儿又是回到了太守府凌霄阁中了,那伍天覃大鳖怪恶狠狠的说要将他发卖到千里之外的镇州去挖煤做苦力,还笑眯眯地说一日十二个时辰要在黑漆漆的煤洞里挖上十个时辰的煤,一旦偷懒耍滑,便是一鞭子抽了过来,日日干苦力不说,每日还只准给他半个窝窝头吃。
“你放心,爷全都给你打点好了,定会派人好生招待你的。”
“你若听话,爷便许你挖上一辈子的煤,日后再赏你个丑丫头做媳妇儿,往后你元宝儿的儿子,儿子的儿子,保管你元家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是煤小孩,如何?倘若是不听话的话,那便没法子了,那黑漆漆的煤洞里可就是你的埋骨之地了。”
伍天覃摇着扇子笑眯眯的说着。
话一落,便挑眉喊道:“来人啊,将元宝儿送去挖煤!”
当即吓得元宝儿扯着嗓子拼命尖叫一声:“狗日的,老子不要去挖煤!”
话一落,元宝儿一个鲤鱼打滚从床榻一跃爬起,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再一抬眼,看到眼前的景致后,元宝儿小脸一愣?
他怎么……怎么回到了伍家大鳖怪那院子里下人房他的那个床榻上?
他不是被那王八羔子给发卖送人了么?送给了楚四公子楚文方!
怎么,怎么又回到了这里来了?
是不是还在做梦呢?
元宝儿立马抬起手往自己脸上狠狠掐了一把,一时疼得他龇牙咧嘴,又不相信似的,抓着个拳头朝着床榻上捶打了一把,一时,疼得他飞快甩手,这时,目光一扫,在桌子上看到了他的那个破包袱。
元宝儿立马将被子一掀,连鞋袜都来不及穿,便一把跳了床,将包袱一扯开,里面衣裳鞋袜,全部都是他的贴身之物,正是他原先抱着一路跟去楚家的那个破包袱?
元宝儿抱着包袱,当即一屁股跌坐在了凳子上。
他一边揉了揉脸,一边疑惑震惊道:不是梦,竟是真的,他又回到了太守府,回到了伍家,回到了那王八羔子的院子里?
这个发现,一时令元宝儿百感交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昨儿个不是已被那姓伍的像猫儿狗儿,货物般赏了人么?
怎么又回到伍家了?
昨儿个到底发生什么呢?
元宝儿冥思苦想着,这才发现自己这会儿脑袋胀胀的,对了,他昨儿个晚上偷吃酒了,还被那大鳖怪逮了个正着,吓得酒一呛,辣了嗓子,呛得他肺都要咳出来了,再然后,推推搡搡间,好是稀里糊涂泄愤似的挠了那王八羔子几下,再然后,再然后,他便思绪混乱,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是,又回到了伍家?
那姓伍的不打算卖他送他了?
不行,他得去探个清楚明白。
当即,将鞋子一蹬,元宝儿便风风火火的蹿出了门。
第100章
探究什么?
自然是探究昨儿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可不愿跟个冤死鬼似的,无缘无故被人当作货物似的送了卖了,又无缘无故的被当个猫儿狗儿似的,领了回来。
说送就说,说不送就不送,哼,问他了么?
他虽被发卖给伍家卖了死契,可他可不是伍家的家生奴才,他有钱了,是可以赎身的。
虽然元宝儿打从心眼里对这太守府埋怨得厉害,尤其是对这太守府里的那个王八羔子,可到底是生活了整整两年的地方,曾一度将干瘪瘦弱,濒临死亡的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何况,他本不愿节外生枝,一心苦等爹娘来赎,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是不愿过于草率的离开伍家的。
可是,若是送去的地方是楚家,那么,这个坚决的念头便也不一定非得坚决。
至少那个楚四一看上去便是个心善宽和的,定然是个好糊弄的,哪像姓伍的这般软硬不吃,还恶毒霸道,阴毒小气,处置起人来毫不手软,若真跟他斗,元宝儿压根斗不过他。
可若是真跟了那楚四便不同了,说不定他哭一哭鼻子,口吐莲花,胡说八道一番,便能哄得他亲自替他找寻他爹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元宝儿昨儿个虽有片刻的失落和心慌,被爹娘卖了,如今又被买主卖了,他不过是愤愤不平,又打从心里感到恐惧和迷茫罢了,唯恐有朝一日,被人不停的卖卖卖,便再也寻不到爹娘,寻不到爹娘罢了,所以他昨儿个不过是恨,是气,这才故意跟那姓伍的对着来的。
这会儿,若真的又要再将他弄回来,那么,元宝儿势必要跟他约法三章,不然,哼,这太守府他可不待了。
元宝儿鼓着脸,闷头便往院子里闯,结果一去,便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没瞅见几个人影。
“哟,小宝爷,您可终于舍得起来了?太阳都要晒屁股啦?肚子饿了吗,我早起给你打了吃的,就搁桌子上了,你瞧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