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擦身而过间,四目相对,远远对视了一眼。
元宝儿猜出了此人身份,怕是柳家独女柳茹烟。
第192章
“爹。”
话说人被扛走后,书房终于清净了下来,柳茹烟进来时还听到柳相在吹胡子瞪眼怒骂道:“竖子,竖子——”
她倒了杯茶缓缓走了过去,轻声道:“您消消气。”
柳相听到声音嗖地转身,看到女儿温顺侍奉左右,一时气得发绿的脸终于稍稍缓和了,见女儿低着眉眼,脸色疲倦,柳相将茶接了过来,缓缓道:“烟儿你不好生歇着,怎么到这儿来了?”
柳相淡淡说着。
柳茹烟闻言,飞快看了柳相一眼,片刻后,缓缓道:“方才爹与那人的谈话,女儿都听到了。”
说完,柳茹烟忽而朝着地上用力一跪,只红着眼央求道:“求爹救救伍家。”
柳相见女儿如此,立马将茶杯朝着桌上一搁道:“烟儿,你这是作甚?”
说着,几步跨到柳茹烟面前,要将她搀起来,却见一向温顺听话的柳茹烟却如何不起,只咬咬牙哀求道:“爹爹既已知道伍家冤情,如何能见死不救!”
柳相缓缓闭上眼,重重叹了一口气道:“烟儿,你与伍家此生注定怕是有缘无份了,日后莫要将太多心思放在这上面了。”顿了顿,又道:“不是不救,而是……而是此事太过兹事体大,不是为父说救便能救的,何况,何况三日后伍家人便要被问斩了,迟了,太迟了。”
柳相背着手,转了过去,哀声叹息着。
柳茹烟道:“方才那人不是给爹送了份名册么,怎么还会迟呢,爹只需将名册递给陛下,伍家便能获救了啊!”
柳茹烟又道:“方才那人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若有冤情,如何能让放任不管,若伍叔叔他们都是好官,如何能放任这些好官被草菅人命,若有朝一日,好官都被杀完了,这个朝堂还是爹爹心目中理想的朝堂么,这个大俞还是爹爹一心想施以包袱的大俞么?爹爹忘了您毕生的夙愿了么?还是……还是爹爹您真的怕了?”
柳茹烟用袖子遮挡着脸面,哭着朝着柳相质问着。
一字一句,犹如诛心。
柳相听了,拳头紧握。
良久良久,只缓缓睁开了眼,看向柳茹烟一脸苦涩道:“是,爹爹是怕了,爹爹……爹爹老了,爹爹怕牵连了你啊,我的烟儿,何况这可是……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可女儿不怕,女儿不怕,女儿只怕冤者无门,只怕……只怕爹爹将来后悔啊!“
话说元宝儿被扔出相府,上了马车后,赶车的长寅心急如焚道:“怎么办?没想到柳家竟如此不近人情,不帮咱们就算了,还将你给直接扔出来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老爷他们被砍头吗?”
牵着马绳的长寅一脸绝望。
一连着赶路三月,不想,好不容易赶到京城,就接二连三遭此噩耗。
他听说宝儿要来相府时,只觉得看到了人生中的唯一的希望似的,可如今希望破灭,生命的尽头,好似只剩下绝望了。
马车里的元宝儿闻言,却忍不住咬了咬牙道:“那倒也未见得。”
太太让他来柳府,自有太太的道理。
元宝儿今日拜访柳家,头一遭投石问路时,若柳相当真避他如蛇蝎,一准不会露面见他,甚至将他押送官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可他没有,而两人见面后,他几次试探,甚至跟他拍桌子叫板了,也不过是气得将他扔出府外,由此可见,至少柳家在感情和情理上,是站在伍家这边的。
至于帮不帮,救不救,那就要看那糟老头子到底有几分正义之心呢。
大不了,他明日再去将人骚扰一番。
不过,也不能将所有的把握放在他的身上。
元宝儿眼珠子一时四下乱转着,脑袋瓜子拼命运算着,打算寻找其他出路,正在这时,忽见长寅冷不丁道:“宝儿,有人在跟着咱们!”
元宝儿闻言双眼一眯,瞧瞧掀开帘子往外探了一眼,下一刻,指挥长寅将马车驶入了一旁的小巷里,等到后头二人七绕八绕的追上来后,只见马车停在一处拐角处,里头早已空空如也。
“给我四处搜。”
待身后那一路人马散去后,元宝儿随着长寅立马翻过巷墙,逃窜远了。
待绕出巷子,长寅忍不住拍了拍胸口,一脸惊魂未定道:“宝儿,这……这些人是什么人?”
元宝儿冷笑一声道:“只手遮天的人。”
又或者试图遏制所有发声咽喉的人。
不过此时事情紧迫,元宝儿早已无暇顾及旁人,见街上有家服饰铺子,当即二人一并入了铺子重新换了身行头,又跟店家豪置了辆马车,二人打探了国丈大人赵家的位置,便直接驾着马车马不停蹄的朝着赵家府邸方向奔了去。
两人在赵家府外蹲守了一整夜,终于在次日一早蹲守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你果然是赵家的狗。”
清晨,牵着马从赵府出来的谢执被人冷不丁堵在了外街的十字路口。
他一手执马绳,一手握剑,肩上背着个黑色的包袱。
一副要出行的架势。
“怎么,伍家人头还没有落地,菜市口还没有血流成河,你舍得就这么走了么?”
话说元宝儿挡在马前,抬着下巴,恶狠狠地怒怼着马旁那人,他眼里明晃晃的恶心和恨意,毫不掩饰的展露了出来。
看到骤然横空出世的这道身影,这张脸。
周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