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兵转过身来。
他不过是稍稍前跨一步,拉近了与舟鲤的距离,而在这繁星点点、光线昏暗的室内,却让情况骤然变得复杂起来。
舟鲤甚至能嗅到响尾蛇身上的古龙水气息。
“公主殿下,”他放轻声音,“舟龙短时间内并没有寻找伴侣的打算。帝国的皇室没有继承人,对皇室,对国家,都没有任何好处——松钰和松铭正是这么想的,杀了你,再杀了舟龙,皇室彻底绝后,她们作为旧皇室便可名正言顺复辟。”
响尾蛇轻轻抬手。
他的义体悬浮在二人之间,见舟鲤没有任何瑟缩抗拒的意图,才试探性地虚握住她的指尖。
“如果你能拥有后代呢?”男人循循善诱。
“你知道我——”
“女妖之吻,是的。”响尾蛇用最柔和的语气打断了舟鲤的话:“正因如此,不能延续基因的你拥有了后代,只能证明皇室是天命所归。任何人,包括姜星辰,承担这个责任都会死,但我未必。”
舟鲤抬眼。
所以绕来绕去,他还是绕到了开端。
响尾蛇的神情真诚且认真,舟鲤从他英俊文雅的面孔中寻觅不到任何玩味戏谑。他似乎是发自内心希望此事能成,渴求着舟鲤答应他的邀约。
“如果我与姜星辰形容水火,相互憎恨,”舟鲤平静出言,“你还会如此提议吗?”
“嗯……”
雇佣兵用金属手指蹭了蹭下巴:“不会吧。”
他倒是坦荡荡。
舟鲤:“他喜欢我,你才这么做。获得姜星辰的憎恨和愤怒,你觉得有趣。”
响尾蛇莞尔:“你越来越了解我了,小公主。”
疯子。
舟鲤不止一次在心中断定。
“我也在试图了解你,亲爱的。”响尾蛇亲切地开口:“尽管你我相识不过十几天,可我觉得咱们是一路人。”
“我可没做过拐卖儿童虐待矿工的恶行。”
“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姜星辰。”
“……”
“因为自由,对吧?”
响尾蛇微微俯身。
他再次拉近,近到舟鲤甚至无法忽略他与姜星辰在容貌上的区别。
“你一辈子都活在行宫里,冷冷清清、孤单寂寞,吃穿用度极尽奢侈,可舟龙再厉害,也得管着一个国家。她只好把你当金丝雀似的关起来。”
男人金色的眼眸纹路清晰可见,就像是一条真正的蛇。
“早在头几次见面我就发现,小公主你根本不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响尾蛇娓娓道来:“不怕威胁,不怕血腥,也不怕死亡。漂亮的小鸟可不应该如此大胆,直至你的精神力杀死了胡蜂。”
“我没有杀死胡蜂。”舟鲤出言辩驳。
“随便吧。”
响尾蛇夸张地撇了撇嘴:“植物人和死人有什么区别?总之,精心打造的金笼子不适合你,而姜星辰就不一样了。”
舟鲤:“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我想去休息了。”
“别啊。”响尾蛇捏着舟鲤指尖的义体稍稍发力:“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他很克制,舟鲤能感觉得到。
比起战斗时恨不得要原地起舞的夸张架势,响尾蛇与她私下相处时,总是尽可能地保持距离以示尊重。
若是遂他的愿,说不定响尾蛇都要拉着舟鲤来一曲华尔兹。
“你接受我的提议,为皇家留下子嗣,而后就彻底自由了。”
响尾蛇认真劝道:“想要冒险,想要见识更多的场面,想要与死亡亲吻,同我在一起,又与姜星辰有什么区别?”
他也很……假。
除却那双形状不一样的眼睛,以及年龄上的差距,响尾蛇与姜星辰长得几乎一样。
可就算他年轻二十岁,也不会有人将二人搞混的。
“如何?”
响尾蛇牵着舟鲤的指尖,放置在他的脸侧。
男人的皮肤是冷的。
当然,他没有血液循环,义体人输送氧气的循环液是白色的,是一种与生命完全无关的色彩。
舟鲤阖了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