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钱呐。”种苏对镜做最后的检视。
种苏虽与其兄种瑞样貌十分相似,种父为求万无一失,还是偷偷请来了人称鬼手大师的江湖神医。
鬼手大师每日以其独门医术,配合正骨手法,将种苏面容做了小幅度调整,令其轮廓与线条更贴合男子气质。
事实上种苏五官男女皆宜,哪怕日后恢复女装,这调整也只会为其增添一抹英气,并无其他影响。
除此之外,种父为防万一,还让鬼手大师为种苏量身定制了一张人|皮|面|具。其他的一些装备,鬼手大师也相当细致周到,从头到脚,无一不全。
“以我名头做保,无人能识破你男儿身。”鬼手大师说。
种父放心了,付出的代价则是厚厚一摞银票。
种苏贴好面具,又将一物贴至脖上,手松开,顿时脖颈上现出一小小喉结,与种苏本来肤色毫无二致,完美贴合,种苏吞咽一下,喉结随之一滚,效果无比逼真。
不得不说,那一摞银票还是相当值得的。
种苏预备先去东市逛逛,临出门前忽想到那小巷貌似离东市不远,为防万一,也为试试这面具效果,便决定易容出门。
戴好面具,种苏起身,换好外衣,端详镜中。
只见镜中人一身锦袍,面容虽比不上种苏本貌好看,却也眉清目秀,种苏发间系了根蓝色绸带,更显飘逸灵动,实乃翩翩少年一枚,相当亮眼。
眉目顾盼间,似换了个人般,已完全看不出原本半分模样。
“好俊哦。”桑桑捧心道,“公子怎么都好看。”
种苏眉头轻扬,灿然一笑,折扇唰的一声,潇洒展开。
“走,耍去。”
第5章 东市再遇
正是春初,草长莺飞,街道两旁槐柳新叶簌簌,较之夜晚的灯火辉煌,白日的都城则呈现出另一种生机勃勃的繁华。
录州不算孤陋小城,种苏上京路上沿途也见过不少大城与热闹集市,然而跟长安一比,完全不值一提。
不过寻常之日,街上亦人声喧哗,车水马龙,才春初,便有年轻男女换上春衫,走在春天的阳光里。街边商铺林立,各种货物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听说西市还要热闹些。”桑桑道,双眼几乎不够看了。
“下回便去西市。”种苏也眼花缭乱,看人看路看风景,还想买吃的喝的,以及各种东西。街边有人在卖艺杂耍,人群爆发出阵阵掌声与欢呼。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多好看好玩好吃的?
真是太好了,种苏喜气洋洋,接下来的两年不愁无聊了。
种苏买了些小玩意,手中拿不下,便装在袋中,全部挂在陆清纯的剑上,一转眼大看见热腾腾的烧饼出锅,顿时饿了,马上排队,掏钱,买了三个,与桑桑陆清纯人手一个。
那烧饼烤的外酥内软,里头揉了芝麻与干果碎,香气扑鼻。
种苏正要吃,忽的脚边一碰,碰到个人。
种苏忙低头,却是几个小乞丐,跪在路边,身旁地上坐着个中年男人,另有一张破破烂烂的席子,席上躺着个看不出面目的女人,身上盖一床同样破破烂烂的棉絮,露出一头脏污长发。
小乞丐们约莫五六岁模样,最小的那个只有两三岁,牙还未长齐,歪歪扭扭的跪着,几人俱蓬头垢面,瘦弱不堪。
“哥哥姐姐行行好,给点钱吧。”
大点的孩子领着几个小的,见种苏几人停步,便朝她磕头,捧着碗伸到她面前。
种苏扫一眼那中年男人和躺着的女人,中年男人亦一头乱发,面色凄苦,见种苏看来,忙跪地作揖:“赏孩儿们一点饭钱吧。”
种苏拿了几个钱,放进小乞丐们的破碗里。
小乞丐们呐呐道谢,那目光却黏在种苏几人手中的热饼上。
种苏还一口未吃,心中十分舍不得,但见状还是伸手,将烧饼递给他们,桑桑与陆清纯也递出各自手中热乎乎的烧饼。
小乞丐们顿时大喜,眼睛瞬间亮起来,张嘴便要咬,然则身后中年男人重重一咳,小乞丐们忙定住,复又朝种苏几人磕头。
种苏正欲离开,身侧却走来一人,那中年男人马上又朝那人作揖,几个小乞丐们也闻风而动,立刻围到那人脚边,磕头哀求。
那人停下,侍从也随之停驻,观察他神色,就要伸手掏钱。
那人低头,瞧见小乞丐们瘦削苍白,衣不蔽体,浑身脏兮兮的,捏着张饼,小点的孩子口水流出来,眼巴巴的瞅着他,他顿了顿,随即从腰间随意解了块玉佩。
他没有粗鲁的丢下玉佩,而是微微俯身,轻轻放进碗中,玉佩落进破败的碗里,只发出极轻的一声“叮”。
好大的手笔。
种苏还未离开,看见这一幕,不禁心中暗叹。
她家有玉石铺子,她耳濡目染,多少识货。这人的玉佩虽只小小一枚,却乃上等玉种,这种小玉佩常成对雕刻和佩戴,十分珍贵。
种苏只一瞥,便瞧出这人的这双玉佩无论成色,还是工艺,皆属上上品。即便单只售卖,也价值可观。
中年乞丐狂喜,马上一把抓住玉佩,怦怦磕头。
那人抬头,没什么话,抬脚要走。
种苏还站在原地,两人相隔不过几步,顿时迎面相向,四目相对。
——我的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