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事,睡晚了。”种苏说。
李妄点点头,没再追问。
“去哪儿?”
种苏最近天天罚站,按身体意愿,此际只想在家中躺着, 或找个地方坐着。然则前者不可能, 出都已经出来了, 后者倘若坐着, 必定得多说很多话,换做以前定然没问题,如今却须的慎之又慎。
“燕兄想去哪儿,或想做什么?”种苏问道。
李妄想了想,说:“没有。随你。”
种苏一瞥李妄,李妄出了皇宫,换身衣裳,便好似变了个人般,好似真成了普通世家公子燕回,矜贵,但和气,随性,非常好说话。
种苏虽不断提醒自己,这人不是燕回,是皇帝。然而他熟悉的神色与做派,却又分明是燕回。种苏对皇帝不能怎样,对燕回却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随我吗?
好的。
种苏看看李妄,这些日子受过的折磨煎熬悉数涌上心头,转而变成个大胆的念头。
“走,带燕兄吃个好东西。”
这是条民间小吃街,两侧各种各样的小吃店。种苏带李妄来的这家店铺前客人不算多,稀稀拉拉几个,路过之人还有捂着口鼻嫌弃而过的。
“老板,来两碗臭豆子。”轮到种苏时,种苏大声道,旋即又压低声音,小声道,“其中一碗要最臭的。”
老板笑呵呵点头,慷慨的给其中一碗淋上浓厚酱汁。
那味道……
种苏端着碗出来时,都不得不屏住呼吸。
“燕兄,请你吃。”
李妄坐在店中小桌上,种苏将其中一碗放至李妄面前,那浓烈的臭味令李妄不由往后微微一退。
“此乃燕州有名的臭豆子,比臭豆腐还臭。”种苏笑道,“别看它臭,实则越吃越香,燕兄尝尝。”
种苏神情无辜,一如昔日的热情,丝毫看不出坏心。这臭豆子如臭豆腐一样,喜者则深喜,恶者则深恶,然它比臭豆腐更臭数倍,许多人闻之色变。种苏倒是能吃,却也对最臭那种闻而生畏。
李妄看看桌上的碗,又看看种苏。
种苏面不改色舀了一勺,放进口中,扬眉示意李妄吃呀吃呀。
事实上,李妄是个非常合格且讨人喜欢的玩伴,基本上种苏的提议,包括吃喝方面,都几乎没有反驳,让吃什么便吃什么,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像某些人,这也不吃,那也不喜,不好招待。
这一回亦不例外,李妄顿了顿,拿起汤匙,舀起一勺,吃了。
“如何?”种苏打量李妄神色。
李妄神色仍旧淡然,薄唇却紧抿,喉头滚动,艰难咽下。片刻后,方点点头:“尚可。”
种苏有点意外,居然真吃的下?
“好吃燕兄就多吃点。”种苏一本正经道,“不够再点。”
“那倒不必。”李妄这句接的很快。
种苏差点笑出来,点点头,说:“那这碗吃完吧,可别浪费。”
李妄那样子云淡风轻的,慢慢将那碗臭豆子吃尽,看不出究竟喜还是厌。吃完未发一言,起身就走,想必还是没那么喜欢的。
“燕兄,喝点这饮子。”种苏买了杯饮子递给李妄,“刚吃过臭豆子,这个可去去口中味道。”
李妄不疑有他,仰脖喝下一大口,刹那动作停顿,面色一僵。
“这是西域那边的苦果,榨汁饮用,味道虽苦,却对身体十分有益。燕兄别嫌苦,都喝了吧。”
种苏自己那杯让店主悄悄加了蜜,味道十分好,李妄那杯却是原汁原味,其味堪比黄连,不过对身体好倒也是真的。
李妄看着种苏。
“喝呀喝呀。”种苏一仰脖,一口气喝净,假装砸咂舌,“好苦。燕兄怎的不喝,莫非怕苦?”
李妄凝视杯中液体,双眼眯了眯,店中还有其他客人,听见种苏之言,皆纷纷笑嘻嘻看李妄。
李妄暗暗深吸一口气,虽喝过不少中药,却生平第一次喝这般苦的东西,简直苦的舌头发麻。
最终他还是喝了。
“燕兄,今日天气晴朗,我们晒晒太阳吧。”
种苏提议道。
是时走到一座桥旁,桥下水面泊着几叶小舟,岸边草地上则三五成群坐着些人。或搭了帷幕纱帘,或搬来屏风,或就那么席天幕地的,晒着太阳。
种苏择了一处人少的,撩起袍角,就地而坐。李妄随之坐到她身旁。
春光灿烂,河水潺潺,街上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蔚蓝空中飘着高高低低的风筝,远处传来孩童嬉笑,微风一吹,又有花香沁鼻。
“多晒太阳对身体好。”种苏煞有其事道,“今日我们便做一日闲人,享受这大好春光。”
李妄扬了扬眉,看看四周,未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