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笑起来,裘进之也挺倒霉,竟然女装被皇帝陛下撞了个正着。
“裘大人倒也不必太担心,我看方才陛下并未怎么注意你,反倒是孙校尉,陛下貌似盯了你好几眼。”一人道。
“对,我也看到了,孙校尉,你做什么了?”另一人也道。
“啊。”孙延刚未随众人笑裘进之,正在发愣,还以为是自己错觉,原来其他人也看到了,并非他错觉:陛下确实盯他了。
彼时想起陛下的眼神,还脊背发凉,那不动声色而狠厉的一眼,仿佛带着杀气,令他头皮发麻。
我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
孙延看着众人,一头雾水。
龙格次一直笑呵呵看热闹,旁观了全程,望着李妄与种苏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
这边厢,种苏终于得以脱身,从后园内出来,心中暗松一口气。然而很快她发现,眼前的局面也并不乐观。
离开温泉池后,李妄走的很快,袍角带起一阵风,目不斜视,似乎已忘了身后还跟着人。
种苏小跑着紧紧跟随,方才闹过一阵,气息尚未平复,如此疾行,竟有些气喘吁吁,所幸前面便是分道去太医院的岔路口。
“陛下,微臣便在此……”种苏开口道。
“去哪儿?”李妄稍稍停步,并未回头,声音寒意沁沁,“滚过来。”
种苏:!
种苏一凛,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怒气,刚刚明明没事了啊?为何这会儿冲着她一人?
李妄说完这句,已经走了,君有令不敢不从,种苏只好赶紧跟过去。
一路来到长鸾殿。
殿门大开,随着季节转换,殿中厚厚的地毯已换成薄毯,脚踩上去仍落地无声,种苏下摆与鞋子上浸湿透了,行走间留下一串串水迹。
李妄一手负在身后,大步走回榻上,重重坐下,案几小炉上温着茶水,谭德德忙倒了一杯,李妄一口气喝下一杯,将杯子重重一放。
砰的一声,在寂静的宫殿中分外突兀,清晰。
宫人们皆是一瑟,纷纷低下头。
“陛下?”种苏小心道。
谁都看得出来李妄在生气,且气的不轻,从未有过的严重。
谭德德与谭笑笑偷偷对视一眼,眼神飞速交换。
谭笑笑:师父,陛下又气哄哄了。
谭德德:这次是气冲冲。
谭德德若有所思,这一回,他终于有点感觉到谭笑笑上回所说的“不一样”了。
第二回 ,这是第二回李妄不一样的生气,生气的对象依然是同一个人。
李妄何止是气,此刻简直怒火中烧,仿佛连带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不知所起,莫名的,克制的那些烦躁与怒气,都在这一刻全部汇聚到了一起,犹如万条河流奔腾入海,积聚成汪洋,怒气值到达了顶峰。
似狂风入境,掀起惊天巨浪。
在这其中,有些什么东西仿佛即将喷薄而出。
温泉池中,种苏被人围在中间,拉扯推搡的画面犹在眼前,自方才见过,便一直未曾消失。
那手,那赤/裸的胸膛……
李妄眯起眼眸,眸中暗流涌动。
想把那人杀了。
把他们通通都拖出去,打一顿,不,通通杀掉算了。
还有她……
种苏站在殿中,认识李妄这么久,不说宫外的“燕回”,即便在宫中,也从未见过李妄这般生气,不免有些惴惴。
然而又实属莫名其妙,最近的李妄让种苏有点迷茫,不太能弄得懂了,好几次都是这样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为何生气。
今天是因为在温泉池太闹腾了,君前失仪,让他不喜,不悦吗?
可为何只把她一人抓来?她并非罪魁祸首啊,事实上,她可真是什么都没干。
种苏冤屈而又无奈,或许这便是“近臣”会有的“特别”待遇?伴君如伴虎,种苏再一次深刻领会到了。
李妄不说话,种苏亦不敢说话,只好小心的静静站着,等候下文。
李妄一手搭在案上,杯中残留的茶水洒在桌上,沾到他指尖,茶水很凉,他的眼神更凉,胸中却仿佛有一把火,这火熊熊燃烧,却不知名为何物。
它是有名字的,此际却仿若蒙着最后一层面纱,笼着最后一层薄雾。
李妄冷冷注视着种苏,种苏则双眼中充满迷茫与无辜。
触及此,李妄心中那把火烧的更旺了。
他心中惊涛骇浪,风云暗涌,几近翻天覆地,她那里却风平浪静,甚至依然如常与人谈笑风生,嬉笑怒骂,好生逍遥,如今还一脸不知所谓,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