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挠头, “爷, 我还是有本事的。”
沈老头不予置评, 但没拦他, 只嘱咐,“晚上回家吃饭。”
沈云山大喜,“好。”
爷奶拿云巧没辙他来想法子,悦儿有哥哥嫂子,嫂子娘家还有兄弟,总能找到路子把她卖了,钱少点不打紧,必须卖得足够远,远到云巧找不回来。
他拍拍衣服上的灰,面上佯装镇定,凌乱仓促的脚步却出卖了他的心情,转眼就跳出地,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跑得没了人影。
欢呼雀跃的笑声听得沈老头摇头,孙子离庄稼人差得远呢,见云惠直起腰望着远处村落,他道,“云惠你也回去吧。”
玉米全收回家,心里大石落地,他整个人轻松不少,语气平和多了。
云惠似乎不太领情,把镰刀放背篓里,背个空背篓心情阴郁的走了,也没和人打声招呼,曹氏知她心里存着怨,云巧想下地老头子不让,她不想干活,老头子揪着她不放。
不止她,云山也在心里埋怨老头子呢。
她忍不住和儿媳妇说,“你爹还是疼云惠的,她是个大姑娘了,什么活都得学着做,如果嫁了人再慢慢学就得看婆婆脸色了。”
“云巧想下地你爹都不同意,她要懂得惜福。”
小曹氏脸上堆笑,“娘说的是。”
有福气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没福气的云巧只能坐在阴凉的树荫下看别人干活,她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春花刚堆完玉米杆,背靠背挨她坐着,“看什么呢?”
“我大伯好勤快啊,没喝半口水,没去过茅厕,一直在地里呢。”云巧撑着下巴,“我哪天要是像他这么厉害就好了。”
春花瞅了眼地里跟村长说话的沈来财,道,“咱是女人,天生力气小,地里的活只能依仗他们。”
云巧抬起自己胳膊左看右看,又是一声叹息。
连续几日干体力火,她身体吃不消,乏力的靠在云巧肩头,云巧贴心地端直脊背,让她靠得舒服些,学她娘鼓励她时鼓励春花,“春花,不要怕吃哭,不要怕累,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现在累点,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春花也整天在地里没偷过懒,不像他大堂哥,拉个屎恨不得吃干净再出来,亲昵的摸摸她的脸,“春花,你真能干。”
春花轻轻嗯了声,虽说两人打小是朋友,可很多时候她看云巧是陌生的,好比此刻,不敢相信云巧嘴里能说出这种话来,她问,“你早上怎么没来啊?”
“我爷让我下地呢。”说到这,又是声叹息,“后来他反悔了,哎,你说我爷想啥呢?”
“云惠堂姐都哭了我爷非让她干活,我想干活,我爷死活不让。”
“......”还有这种好事?春花狐疑,“你爷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掰过云巧脸蛋,左看右看,没有半点云惠的影子,春花疑惑了,“你爷为什么让云惠干活不让你干活啊?”
“谁知道呢。”云巧耸肩,“不止云惠堂姐,我大堂哥也下地了,翔哥儿说我傻人有傻福,我看他们才是吧。”
“......”
春花只知道沈家地里遭了贼,但云巧爷奶素来最疼大房的人,怎么舍得他们下地干活,她心底生出个怀疑,“云巧,你家玉米被偷不会是你大堂哥他们干的吧?”
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其他理由。
“啊?”云巧侧目,细长的眼闪了闪,“不是他们吧。”
是她和翔哥儿吃了的啊。
“你大堂哥最爱使坏,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啊,昨晚听到你奶骂人,我娘就猜测是自家人干的。”
云巧睁大眼,“你娘太厉害了吧。”
她奶想了一宿都没想到呢。
见她露出熟悉的强烈的崇拜之色,春花知道她误会了,低低提醒,“我说的不是我亲娘,是我婆婆。”
云巧反应了瞬,“你婆婆也这么厉害?”
“......”
话题不知不觉就跑偏了,春花习以为常了,小声说,“我婆婆是挺厉害的,往后你见着她不要乱说话。”
她娘厉害归厉害,熟悉她的人能找到可趁之机,她婆婆不是,家里所有东西都盯得紧,水缸少半勺水都逃不过她眼睛,她和云巧道,“千万不能在她面前提唐公子。”
婆婆似乎发现了什么,常常借芝麻大点事骂她不守妇道水性杨花,扬言她生不出儿子就要找她娘归还那半亩荒地,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爱慕唐公子的事,她就完了。
“云巧你记性好,千万要记住。”
“好。”云巧郑重地应下。
这时,村口响起爽朗的笑,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平阔的村口,汉子们或挑着或背着粮食有说有笑的出来,一个个蜡黄黝黑的脸笑出了深邃的褶子,这副场面云巧合春花只在年底看到过。
每到过年,绿水村的男人们爱坐在那株大槐树下侃大山,笑声传得老远,眼前的情形和那时太相似了。
秦大牛走到岔口,往她们这边看了眼,然后跟旁边人说了什么,大步往这边走来。
小道上有人喊,“咱们这一回家就要秋收再来了,到时你们来不来啊?”
“来,怎么不来,我家孩子多,指望我多挣点粮食回去呢。”
“和你们干活痛快,到时咱再聊啊。”
“好呐,你路上慢点啊。”